日光倾城（7）

    接下来是圣诞节。超市和饭馆门前都摆上了圣诞树，有塑料制成的假货，也有真的葱翠的小松树，上面挂满了白色的绒球彩色的玩偶还有小彩珠，晚上通了电，红红绿绿一闪一闪煞是好看，这比不分时节招摇的霓虹多了几分纯洁。玻璃窗上贴满了圣诞老人的头像，红帽子红棉袄，雪白的胡子，慈祥恬淡。多久了，他的形象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丝毫变化，其实他并不老，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年轻。

    因为他没有时间。什么都没有就代表什么都不用害怕。

    西伯利亚寒流适时而来，我们期盼着圣诞前夜会下一场大雪。初步的计划是吃昂贵但正宗的西餐，喝红酒一直喝到脸色红润有光泽，买不起许多的礼物就买几大包糖果，送给遇见的每一位小朋友，在明黄色的路灯光芒下打雪仗。24号晚上真的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但是雪太大了，也太冷了，雪花被风吹到脸上就像是有无数把水晶做的小刀子在不知疲倦地切割着你的脸，我们谁也不愿出门去了，同时也担心这样的天气根本连车都打不到。我们搜索冰箱里所有可以吃的东西炖了一份大火锅，锅底放了一大把朝天冲的小红辣椒，直吃得手脚发汗浑身暖洋洋的。

    唯一一点和圣诞有关的是，曹磊戴上手套帽子和围巾，全副武装地冒着风雪到最近的超市买回来几个进口的红蛇果。平安夜嘛，取苹果的谐音，来年平平安安。蛇果很贵，贵到我觉得很不值，吃下去每一口像是咬到人民币，原来人民币也不过就是苹果的味道。我叮嘱曹磊一定不要多买，每人一个就好了。回来分苹果的时候才发现，四个人却有五个苹果，苹果多了一个。

    “咦，刚好五个苹果。韩小蓝说她要过来，不过今天雪这么大，估计她是不会来了，我帮她留一个，明天给她。”我说着拿了两个苹果回房间。我心里明白，我们过的是洋节，曹磊在超市的时候一定是想起了远在英国的可欣，想起了我们五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每人一个苹果，就是五个了。

    晚上我上网和可欣聊天。我说：“我们可真够滑稽的，平安夜居然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大火锅，不过倒也实惠，浑身都暖过来了。国外肯定不一样吧，一定是十分热闹的场面，就像咱中国人过春节似的，今晚是温馨的聚餐呢还是狂欢的派对？”

    可欣回复我说：“大家还在准备。你忘了？我这里可是比你要晚8小时的，现在是下午四点，太阳还在呢。晚上楼下的餐厅会提供各种各样的食物，唱圣诞歌，最后所有人互送礼物。”

    我给桌子上的苹果拍了两张照片发过去。“曹磊买的苹果，每人一个，这个是给你的，他忘了你不在。”

    “别说笑话了，这怎么可能，恐怕他早就把我给忘了。”可欣说。

    “不会的。他还在想着你，日夜思念，他对你的感情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说。

    “我不信。那他为什么不联系我，甚至是我打电话他都不接。”可欣说，“我很想他，我不能没有他，我一直想要澄清之前的误会，可他连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给我——”

    “是真的，可欣。明天是圣诞，是耶稣的生日，我对上帝发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因为我有确凿的证据。”我竭力回想着在曹磊日记本上看到的那些段落，那是一颗从不向别人敞开的心灵对自己的独白，记录着一点一滴的思念和煎熬。我把想起来的话打在屏幕上发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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