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火星天（2）

    「我们以前是用『您』这个敬称，称呼长辈他人，可是现在却无人如此说了。」

    贝德丽采笑了一声，似乎提醒我说话要礼貌。

    「您是我的长辈，给了我说话的勇气，您提拔我到如此高的境界，使我超越了自己，亲爱的高祖，请您告诉我，您的先人是谁？您儿时的情况如何？那时佛罗伦斯的面积有多大？城里有哪些著名的家族？」

    我的高祖因我的一番话，高兴的通体火红，好象火炭因风吹而冒出火焰来，他用古方言说起话来：「我生于耶稣诞生后一千零九一年，佛罗伦斯南起圣约翰的洗礼堂，北到战神马斯雕像，我生长于圣彼得门区，至于我的祖先是谁就不必多提了，免得显得骄傲。」

    「那时佛罗伦斯全城能够服役的男子人数只有你们现在的五分之一，人口少而且单纯，不像现在市民人口暴增且混杂，虽然后来城区也扩大了，可是那不并是好事呀，人口混杂通常是城市灾祸的起源，就如胃里塞了太多杂乱的食物会消化不良引起疾病一样，瞎眼的公牛比瞎眼的羔羊跌倒的更快，用一把剑比用五把准确，数量多却一盘散沙，反而容易衰败。」

    「因月球引力的影响使得岸边的浪潮起潮落，命运对佛罗伦斯的贵族也是这样，因此我说的这些大族的名声早已隐没在时间的尘雾中，不足为奇。」

    「我看过乌吉家族，卡司台里尼家族，菲利普等当时非常著名的家族，我还看过阿尔卡，桑奈拉及波斯提齐这些一度势力庞大的家族，圣彼得门附近住着当时有名的拉维尼亚家族，普赖萨家已经知道如何统治，加利盖约家族的宝剑已经有镀金的剑，那是骑士的标志；还有刻着松鼠皮条纹的比利家强大起来，那个查拉蒙德私自改用小斗的容量出售公盐也富有了，米司多米尼管理教堂却从中获取利益。」

    「那时卡朋萨科家族已经从山城迁往佛罗伦斯市场，基达家族与茵方加托家族是公认的良好公民。」

    「说来难以置信，那时有一个城门，柏罗萨门（peruzza）是以一个家族姓氏命名呢，那就是柏那家族（pera）。」

    「我们与这些家族在佛罗伦斯安度太平岁月，从这些家族我可以看到许多公正与光荣，我们从来没见过百合花旗被倒挂，也未见过它被内战的鲜血染红过。」

    4但丁的命运

    先祖说完古时佛罗伦斯的情况后，我忍不住想向他询问有关于我未来的景况，我欲言又止，贝德丽采很快的开口说，「说出来呀，你不说出你口渴，别人要如何为你提供饮水呢？」

    「我亲爱的根源啊，您高升于此，凝视上帝所见一切，我知道对于万有归一的上帝，一切时间并无过去、未来，只有现在，甚至可以说时间是不存在的，但平凡如我却为了『未来』所苦，因为当我与维吉尔一起进入死人之国时，及登上灵魂净罪之山时，常听到有人预言我未来艰苦的命运，我不知道他们的说法是否可信，虽然我面对打击时会坚强如盘石，但我仍希望可预知未来祸患，因为事先得知，心理有准备，受得痛苦会较轻。」我对着高祖激动地陈述我的渴望。

    他发出慈祥和蔼的光芒，不像以往发预言者含夯清，他清楚明白的回答我：

    「孩子，所谓未来，一切都在上帝眼中如现在，你的未来遭遇都从上帝那映现在我眼前，如美好的和声从大风琴里传入我耳中。」

    「你将被迫离开佛罗伦斯，因政治立场不同，另一班人设计着如何迫使你离开，他们把一切的罪过归于弱小的一方，不过上天将会降下灾难在他们身上。我儿啊，你将被迫舍弃一切珍贵的事物，你将懂得别人家的面包是多么含着苦味，别人家的楼梯是多么难登！」

    「你最大的痛苦是你的同伴，后来是压在你肩上最沉痛的重量，他们会回头来反抗你，他们竟想以武力去袭击佛罗伦斯，因你反对，他们凶恶的与你作对，但不久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愚昧，因为他们的行动失败，个个头破血流。」

    「你流亡后第一个收留你的是斯卡拉家族，伦巴底的巴尔托罗谋，他重义轻财，他常在你未开口前便给予，他的弟弟康格郎德对你也是非常慷慨，他博施济众的行为人尽皆知，你可要将他的恩惠与美德谨记在心。」

    「我的孩子，这就是别人对你说的预言，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样就心生怨恨，因为你寿命很长，可以见到他们不忠不信而受的惩罚。」

    「亲爱的父啊，我懂了，时间正把我带向那些计谋面前，因为我有了先见之明，即使被迫离开佛罗伦斯，我会低调行事，不会满腹哀怨牢骚愤世嫉俗的讽刺他人。但是我从那痛苦的深渊，去到净界山，再到这诸天上，我沿途所见所闻若原原本本写出来的话，会使许多当权者愤怒，若不照实写，岂不有违真理？」

    「孩子，染上耻辱的人，一定觉得你的话刺耳，但是你一定要无所保留的将你所看的全部写出来，何必去在乎那些人，让那些有疥癣的自搔其痒处吧，况且你所见的善恶灵魂都是知名人物，若不照真实姓名写出，含糊其词，读者如何明白？」

    5火星天上的其他灵魂

    我的父亲停止说话，我心中百感交集，苦甜参半，那引导我上升的贵妇安慰我说，「别担心，不要想太多，你别忘记我接近的祂呀，祂能减轻一切的伤害呢。」

    我闻言转头看她，那时在她眼中我看见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景象，我无法写出，因为不仅我的言语无法触及，就连我的记忆，如不获神助也力有未及。只能描写我看到时的感觉，当那永久欢乐之源（上帝）直射于贝德丽采的眼睛，再从她美丽的脸上反射到我眼里时，我感到心满意足，心中空无一切。

    我得到了安慰，她笑着对我说：「回头再听你先祖说些话吧。」

    我一回头，就看见他闪闪发光并说：「在这第五级的火星天上住着一些大名鼎鼎的人，他们在人间都享有盛名，诗人从他们身上获取了灵感，请你注视十字架上的两臂，我每说一个灵魂的名字，他就会像云中的闪电发光。」

    果然如他所说，他一说约书亚，我就发现一条闪动的光芒，沿着十字架的横臂快速移动，当他说到马加比时，我看到一团光芒由于喜悦而急速旋转，最后我看到了十字军东征时的主帅，然后我的高祖飞回他的同伴之中，光芒闪耀。

    我知道又是往上一层的时候了，我转向贝德丽采看着她，我发现她的眼睛是如此的清明澄净，她的容貌比以往都更加秀丽，就在这意识中我们来到第六重天，木星天，我发现火星天上的火红已被银白所取代。

    我在木星天上看见这里的灵魂像一群飞鸟从海边飞起一般，遨翔在天空并排出字形，我祈求女神赐给我聪明机智，让我将眼前的字一个一个牢记起来。

    那时他们先排了一个d，再排成i，然后依序排成的是 diligite justiam，又排了一段，qui judicatis terram，我没记错的话意思应是出自所罗门所说的「爱悦正义，彼审判地球者」。

    灵魂最后停止的字型是m，看上去就像是镶着金边的白银，突然，有许多灵魂急速从m字母的顶端窜升，高度或高或低，可以看出不再是字形而是一只鹰的头颈的样子，不久其他的灵魂自动补齐了鹰身与鹰翼的部分，一只大鹰赫然成形。 1

    我不禁祈求天上的神鹰，「我祈求你，对那些贪财买卖的教士再次动怒，就像耶稣洁净圣殿时一样。你们这些教皇呀，请你们想想彼得与保罗，他们为了教会而死，你们却破坏了教会。」

    1. 鹰有代表罗马帝国其法律正义的象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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