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对于辽阳来说，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就是七月中下旬。虽然八月的“三伏天”号称是最热的，但这个二十四节气是立足于中原大地的，在东北就有点偏差。起码进了八月三伏天，辽阳这儿总会下点雨，就凉快下来了。因此，在辽阳夏季要搞什么比赛，一般都要落在最热的七月天。

    在97年的这个暑假，辽阳市内的各所高中都接到了市教育局、体育局联合下发的通知：首届笨蛋杯高中足球赛拟于7月10日到20日在辽阳市体育场举行，由市教育局、体育局批准，由辽阳笨蛋食品赞助。冠亚季军分别有三千、两千、一千元奖金，所有参赛队伍都附赠一套球衣、球裤、球鞋、护腿板、球袜等（每队限22名队员，每场可换人四次），望各高中校队踊跃报名。

    各高中校队一瞅，还有这好事？冠亚季军都有钱拿，拿不到好名次也有一套装备拿，不去白不去啊。所以，包括市一高、二高、三高、县一高、二高、灯塔一高、二高、文泽高中、市一二三职高等共计12所高级中学都表示一定会派队参赛。

    笨蛋食品每天就卖几百斤鸡蛋，还赔钱，这又要花钱赞助高中足球比赛，脑子叫门夹了啊这是？

    艾小青去教育局、体育局申请的时候，真有点受不了人家关爱弱智的眼神。不过这也有好处，教育局领导大手一挥就同意了，人家企业愿意花钱就玩呗，还是咱们教育局的政绩来着。体育局更大方，反正辽阳没有职业足球队，体育场整天闲着也闲着，白给你们用，算我们赞助的。

    一般人想不明白，就当笨蛋食品疯病发作糟蹋钱。各高中校队可高兴了，以往辽阳没啥正八经的足球比赛，几年办一次的市运动会那得看心情，高兴了就连着办，不高兴了好几年也不办。各个高中校队说穿了就是一群不抛弃不放弃的球迷组织。当然，辽阳的铁杆球迷们也高兴了，辽宁足球队再牛逼，在沈阳呢，太远，球票三十，来回车票十块，对一般人还真是个负担。这下就在家门口，虽说比赛水平肯定上不去，但近呐。人家组委会说了，比赛期间白看，不要钱。

    王艾撺掇家里赞助比赛，是有自己的考量。和一高中校队合练了两个月，王艾处于主力和替补之间的位置，要论技术当然是铁打的主力，但论身体也就能当个替补，而且只能是下半场上场，体能不行。队内训练赛踢了七八场，王艾也把自己的实际能力搞清楚了，现在要想继续提高技术必须踢比赛，而且还得是正规比赛。

    因为任何球技，都必须在对抗中检验、磨练。否则，你的脚法再好，人家一冲撞，你球就丢了，再好也没用。而王艾年龄小，对抗的压力更大，有助于王艾更好的掌握技术。

    这些理由没法和家里人说，王斌、艾小青两口子对王艾说的“大学毕业去踢球”都当是玩笑。只有一直跟在身边的李林知道，小天才说的都是真的，起码这会儿是真这么想的。

    12个队参赛，分为三个小组踢循环赛，前两名出线踢八强淘汰赛，总共19场比赛，一天两场，正好十天。一高中校队从结束期末考试就开始积极备战，王艾今天来就是参加队内训练的。

    王艾一边听着李林给他学社会上关于“笨蛋食品”的笑话和传言，一边随手撕开一包纸，打算擦擦汗。低头一瞅就是一皱眉，这白生生的纸上隐约有一些小黑点，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这会儿阳光正是炙热，王艾低头仔细瞅瞅，确认没看错，递给身边的李林让他也帮着看，自己又撕开一包，仔细一看，还是有黑点。

    这黑点很小，不使劲瞅根本看不到。但王艾和李林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这黑点其实就是没有“洗”干净的油墨。真正的木材纤维是黄色的，而白色的纸都是用碱洗掉了色素的。这个过程不仅是为了漂白，也是为了杀菌，之后再在几百度的滚子上跑一遍，什么细菌就都杀干净了。否则卫生纸天天用，你听啥时候出现过卫生纸感染的？

    卫生纸白不白是一个很重要的品质，既是外在的美观，也是内在的质量。当然，再差也比用报纸、作业本好。但距离王艾给造纸厂的要求就差了老大一截。

    “李林哥，你现在回厂一趟，不要声张，暗地里调查一下。”王艾吩咐道。

    李林点点头：“大概是哪个环节？”

    王艾琢磨了会道：“不能是工人问题。我们厂还没有实行生产环节成本控制，所以一旦工人发现没有洗干净，他宁可加大碱的投放量，也不会放不干净的纤维下去。而制作纸浆的环节和前台生产的环节又是相对分离的，即便前台要增加产量，也影响不到后台的纸浆提供量。再说，咱们厂在设计时，生产线越往后的生产余量就越大，不会出现因为供应不上而匆忙放浆的事儿。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是在碱上，你重点调查一下这一块，包括配料商，收货员，仓储这一块。”

    李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看李林走了，一直在不远处的张教练叫一声：“王艾，准备上场了。”

    王艾答应一声，抛掉这些想法，高高兴兴的开始热身。

    一高中校队不算强队，县里的高中都是农村孩子，身体更强壮，更能吃苦，所以往年在一些小型的友谊赛里，一高中在全市也就能排个中游。不过这次比赛既然有赞助商，有两个主管部门的背书，那自然要尽力争取好成绩。所以，这些天校队练的很勤。王艾这个战术奇兵注定是要上场的，所以王艾也练的很认真。

    当然，如果你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就更能理解王艾的努力了，这是王艾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可以踢的正规比赛，为了踢最多六场对抗激烈的真实正规比赛，王艾足足花了两万多……能不认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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