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绝大多数看客都下意识地认为，此次海汉舰队的大举出动很可能意味着战事即将爆发，但却极少有人觉得这事会把占城牵扯进去。

    占城是海汉的藩属国之一，一直以来也会派出水军部队，参与海汉组织的武装演习。如果海汉要在南海开战，当然也有权要求占城出兵助战。

    不过目前占城国内并没有集结部队出征的迹象，显然海汉没有向占城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至少可以说明战场不在占城附近。

    既然事不关己，那当然就可以放松心情看看热闹了。这么大的场面，几十年都未必能见着一回，多观察一些细节，回去之后也能给亲戚朋友吹一吹牛皮，卖弄一下见识了。

    李元德却没有闲工夫看热闹了，他赶回码头，将贾掌柜和船老大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个短会。他要调到旗舰去当行动顾问，那么这支船队在后续行动中的表现，就必须依赖于船老大们出力了。

    另外船队离开头顿港之后，包括军粮在内各种补给物资的收购工作，仍将由福瑞丰分号继续执行。李元德少不得要对贾掌柜多叮嘱几句，让他不能对此有所懈怠。

    这次李元德的船队还特地带来了一大笔现金，以免头顿港分号因为采购资金不足而影响到任务。

    第二天上午，完成补给的舰队便从头顿港启程出发。本地驻军专门派出船只提前清理了航道，否则要等港口内外为数众多的运粮船让出位置，只怕又得多耗半天了。

    舰队离开头顿港之后，便沿着海岸线继续向占城方向开进。

    虽说此次海汉军出动了规模庞大的武装部队，但实际上在南海范围内并没有明确的攻击对象，主要任务还是通过巡游各国海岸来展示武力，而暹罗湾正是这趟行程中的重点之一。

    暹罗湾北部的占城、柬埔寨、暹罗三国，虽然都与海汉建立了外交关系，但除占城外的另外两国可就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了。

    柬埔寨与安南是占城仅有的两个陆上邻国，但这两个邻居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如果不是有海汉罩着，这两家早就把军力羸弱的占城给瓜分了。

    而暹罗更加不是一个安分的国家，进入十七世纪以来，暹罗与周边国家的战事就一直时断时续，几乎没有完全停止过。暹罗最主要的两个对手，一个是东边的安南，另一个则是西侧的缅甸。

    不过随着安南军力的逐年提升，暹罗在东线的战事越发吃力，已经逐渐陷入守势，转而将对外扩张的希望放到了其他方向上。

    而钱天敦和其他海汉将领都确信，如果带着部队到这两国的家门口转上一圈，相信能让他们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继续对海汉保持应有的友好态度。

    从头顿港驶出七百里后，舰队抵达了占城国最南端的金瓯角，这里同时也是整个中南半岛的最南端，驶过金瓯角之后，便正式进入到暹罗湾海域。

    包括钱天敦在内的很多人都是首次来到这个区域，对于这里的地理环境也颇感新奇。

    钱天敦注意到从头顿港出发之后，一路上所见到的海岸线，竟然没有一点起伏，全是一望无际的沿海平原。其间有湄公河等数条河流的入海口，这也是占城境内以冲积平原为主的成因。

    “这么大的平原，水利条件又好，难怪占城被称作南海粮仓了……这么好的地方，应该早日纳入我国版图才是！”

    当着一众手下的面，钱天敦毫不掩饰自己对占城领地的野心。在他看来，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如果由海汉来着手进行农业开发，那这个粮仓的产能应该还可以提升不少。

    穆镇南应道：“大人所说的这个构想，其实以前也有人提过，不过执委会对此好像不太赞成。”

    “哦？说来听听看。”钱天敦好奇地问道。

    穆镇南道：“据说执委会认为吞并占城的治理成本会比较高，特别是军事成本。”

    穆镇南或是有所忌讳，没有再继续细说下去，但钱天敦却已经由此想到了问题所在。

    海汉如果要吞并占城，不管是出于维持治安的需要，还是为了抵御外部军事压力，都必须得在当地驻军。而整个占城的海岸线上没有一处天然良港，或许只能在内河上游修建港口和军事基地，这对于更习惯于将基地设置在海岸线附近的海汉军来说，似乎并非理想的环境。

    海汉军的兵力有限，单位兵力所控制的地域范围当然是越大越好，而要做到这一点，临海的港口基地最合适不过。如金兰港这样的大型基地，就可借助武装舰队的机动力，控制住大半个中南半岛的海岸线。

    但如果驻军基地在内陆，那部队的活动范围和机动能力都将大打折扣，就不得不部署更多的兵力来达成目的。而南海在过去十来年里，本就不是海汉用兵的重点方向，执委会大概也不太愿意为了吞并这个大农场投入太多资源，所以才会搁置了这个议题。

    当然了，以前没动这心思，那是条件尚不成熟，并不等于执委会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未来南海局势有新的变化，也说不定占城会“主动”提出这方面的要求。

    但有一件事是当下就能确认无疑的，占城在军事方面的反应速度，的确显得相当业余。

    尽管海汉舰队在头顿港逗留期间，便已经知会了占城派驻当地的官员，但直到舰队驶过金瓯角，占城派出的两艘战船才终于追上了大部队。

    虽然这并非应海汉要求出动，而是占城作为地主应尽的礼仪，但这动作着实也太慢了一些。要真是发生战争，等占城水军赶到战场的时候，估计仗早就打完了。

    占城方面当然也意识到这是极好的蹭热度机会，派了这两艘战船出来，便是期望能跟着海汉舰队一起完成暹罗湾海域的巡航，向邻近国家展示自己与海汉的同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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