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异化(3)

    中国的古典情爱文化，都像尤三姐的装束，只露出葱绿抹胸，一痕雪脯。的确与性有关，然而和肩、腹、臀等其他部位一样，没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好的，是小乳，古人又称丁香乳，所以女子不但不隆胸，反而束胸。现代作家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描写过这种古典，她用的是白话，精彩得多：“她的不发达的乳，握在手里像睡熟的鸟，像有它自己的微微跳动的心脏，尖的喙，啄着他的手，硬的，却又是酥软的，酥软的是他的手心。”在西方文学以及现代情爱文学中，丰盈的向来扮演性感的主角，在古代中国，占据这个中心位置的是脚，是三寸金莲。

    中国的足崇拜传统在20世纪初中断，西方的崇拜漂洋而来，落地生根。

    女权主义者试图找回属于女性自己的。美国学者玛里琳·亚隆女士写了本专史《史》，亚隆认为：一直不是女性自己的，在婴儿的眼中它代表食物，在男人眼中代表性，在医师的眼中只有疾病，商人却看到钞票，宗教领袖将它转化为性灵的象征，政客要求它为国家主义服务，心理分析学者则认为它是潜意识的中心。她提出自由的概念，解放，让归属于女性自己。

    怎样才能变成女性自己的？那就是注重自己舒适，不取悦他人，首先是拒绝成为性感的象征，从男人那里夺回来。20世纪60年代末，欧美舆论把女性不用胸罩视为妇女解放运动的象征。不用胸罩衬托，女人的胸部曲线就不那么凸起，女性特征淡化了。然而，不戴胸罩在穿一些紧薄的上衣时，的形状会清楚显露，因而更为性感。这与女权运动拥护者的初衷可说恰恰相反。不戴胸罩还有个问题，女性在活动量大的生活中实在太不方便，这也违反了让自己舒适的原则。所以她们还不能彻底反对胸罩。80年代后期，麦当娜穿戴一种圆锥形乳罩，整个包裹在像钢铁一样的材料里，坚挺，挑衅，像是一种武器，容不得男人做任何温柔的幻想，体现了完全独立的女。

    女权主义者还争取的权利。之所以成为性感的象征，是因为它平时被严密遮蔽。在非洲和太平洋的岛屿上，男男女女都裸露上身，就没有的意味。针对美国法律不准妇女公开把暴露到部位的规定，亚隆反诘说：“我们该不该把这规定视为对妇女的一种歧视呢？男人都有赤膊的自由，妇女就该在公园和运动场上头顶烈日捂一身汗吗？难道这一规定只是为了加强女人的天生诱人，男人一见就不能自持的成见吗？制定这样的法律，岂不是为图案保存的，好让它们由于总是隐藏而在公开场合显得更加珍贵？”女权主义者主张，在视觉艺术中，要突破男性视点的单一模式，表现的多种形态：肥胖的和瘦小的，年轻的和衰老的，甚至病态的和残缺的。

    关于是否从婴儿嘴里夺回，女权主义者内部产生了分歧。一些妇女认为应该将它归还其合法的主人——婴儿；另一些妇女则认为母乳喂养也是一种，把女人拴在家里，阻止她们出门自由地生活。有趣的是，许多男人也不愿母乳喂养，那会损坏妻子的——那可是他的。女权主义和男权主义居然殊途同归，这又违反了女权论者的初衷。

    确实在历史中受到了异化。如果要回到原初的本质，那么就必须明确，我们要将返回到什么程度？什么是它的本质？

    是生命的哺育者，也是生命的毁灭者。疾病一直让世世代代的妇女饱受折磨。现代医学表明，乳腺癌是妇女死亡的第二号杀手，平均每9名妇女中，就有一人罹患这种可怕的疾病。美丽和死亡拥抱得如此紧密，使我们无法将与癌分开。然而，男人们很难理解，当一个女人在自己的里发现了癌细胞，当她被迫失去一个时，需要多大的勇气去面对；他们当然也不能理解，失去的同时，女人还失去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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