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曲: 第三章
第三章
不出一週,望尘居前就架起了一座竹棚,竹棚下守着一个伙计和一个侍女,不知是谁放出了风声,据说这个竹棚是由慕府家主的关门弟子所设,欢迎京中有才学的青年来一同切磋,不过一天只限一名,并以一柱香为限。至于是谁,当由家主的弟子亲自选择。
这个消息一出,京城中顿时炸开了锅,有些人认为毕竟慕府家主的才学、武艺皆非一般人能及,他所教出的弟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却也有些人主张这只是个假消息,纷纷跃跃欲试,想挑战这个所谓的「弟子」,一时之间,竹棚前挤满了人,吵杂声不绝于耳。
突然,有个人从人群中钻出,指着望尘居的二楼叫嚣道:「什幺关门弟子?区区一介女流,只会在这儿虚张声势,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南宫家的大少爷,南宫钦。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弟子」究竟要怎幺化解这样难堪的局面。
只听得一个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直直送进他的耳廓,虽不大声,却相当清楚:「南宫钦,你若真有本事,接我三招如何?」
南宫钦气得大吼:「胆小鼠辈!不敢正面迎战,想耍什幺阴招?别以为我不敢!三招就三招,谁怕谁!」
南宫钦刚吼完,周围却突然响起了议论之声,好一会儿,有人终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问:「南宫少爷,您……这是在和谁说话啊?」
南宫钦怒瞪着那人道:「你们是耳聋了吗?我这不是在接战帖吗?」话毕,却见众人一脸茫然,南宫钦的脑海里才突然闪过一丝什幺,心底没来由的一颤,喃喃道:「难道……刚刚那个是古籍中的传音心法?」
正想着,刚刚那个声音又蓦然响起:「你还知道此法,算你有点见识,不过这幺久才想到,第一招你已败了。还接第二招吗?」
南宫钦不是习武之人,对心法一类只能算得上兴趣,根本没有深入研究,自然无法以同样的方式回话,只能道:「别以为我怕妳!方才是妳耍诈,竟先给我布下了局!」
那声音轻笑:「我为你布局?那也要你愿意踩进来啊!我知道你非习武之人,那幺第二招就考你作画,如何?」
话音刚落,竹棚下的伙计已捧了笔墨纸砚出来,递到南宫钦面前,南宫钦问:「题目是什幺?」此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已全部噤声,看这事态,众人皆已知晓出题人的厉害了,若南宫钦自己也是旁观者,或许也能察觉一二,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置身其中,又怎能察觉自己的可笑?
只见竹棚下的侍女打开一张卷轴,上面写着:「乐。」
南宫钦一声嗤笑,一挥而就,纸上一幅纸醉金迷的夜宴景象倒也称上是栩栩如生。
当他搁下笔时,那侍女不知何时已由望尘居中取出另一份画作,道:「这是小姐墨宝,还望大家帮忙评断。」说毕,便打开画作。
画上山水连绵,几只飞鸟在空中自在翱翔,若仔细看,还可见云雾缭绕的山腰之间一幢炊烟袅袅的小屋,及烟波浩渺的湖面之上一对交颈而卧的鸳鸯。全画虽未见名贵器物,却能令赏画之人感受到一分闲散之乐。
胜负不言而喻,围观众人纷纷发出惊叹声,南宫钦却颇不服气:「我怎知这画是不是妳作的?妳若以名家之作欺瞒我,我岂不是必输无疑?」
那声音发出一声低笑,道:「若论作画功力,你也不差,是你画里的意境略逊一筹。再者,我既以慕府的名义出来,便不会行此等不仁不义之事。」这句话并未使用传音心法,使众人都能听见她的回应。不卑不亢,冷静沉着。倒是这份冷静,使南宫钦方才的质疑更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围再度响起议论声,南宫钦见形势不对,连忙道:「第三题是什幺?」
只听忘尘居中缓缓流洩出一道琴音,竟是首陌生的曲子。
众人面面相觑,南宫钦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一小段琴音过后,宛如高山流水般的乐音就似消散在风中一般,渐渐压低,终至无声。
四周静了一会儿,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既自诩是才子,那第三道题便问你,这首曲子是什幺名字?」
侍女递上了纸笔,南宫钦却迟迟没有动笔。
突然,一个声音自人群中响起:「不知在下可否一试?」
众人回头望去,是一名男子,笑如软玉,温润尔雅。
「请。」女子的声音依旧沉静。
南宫钦退了一步,只见男子缓步上前,提笔一挥而就。
男子一搁笔,侍女立即阖起纸,送进望尘居中。
不一会儿,侍女又走了出来,向男子行了一礼,道:「公子所写正是此曲,恭喜公子,还请公子入内详谈。」
南宫钦狠狠瞪了男子一眼,男子却只是浅浅一笑,便随侍女步入望尘居。
侍女先让男子坐下,接着就逕自上了二楼,让掌柜先招呼他。
喜儿走进房来,恰见忆翷在端详方才的纸。
「姊姊,妳在看什幺?」喜儿奇怪地问:「上头究竟写了什幺?」
忆翷没有回答,却只是喃喃道:「他是如何知道这首曲子的?」
喜儿没有听清,问:「姊姊,妳在说什幺?」
忆翷搁下纸,抬头笑道:「没什幺。他进来了吗?」
喜儿点了点头,道:「已经进来了,姊姊可以出去了。」
忆翷站起身来,蒙上面纱,缓缓走出房间,步下楼梯。
男子一袭月白衣衫,正背对着她坐着。
喜儿绕到他的面前,轻声道:「小姐到了。」
男子立刻起身,回头看来,忆翷的心忍不住一跳。
虽然多年不见,忆翷还是能记得那双眼睛的。只是……眼前这人与记忆里的那个人像是像,气质却大不相同。
一个如腊月寒冬,一个却如春日暖阳,差别这样的大,会是同一个人吗?
忆翷不动声色地走近,轻轻行了一礼,那人也作了个揖。
他浅笑道:「在下甯煊,敢问姑娘芳名?」
忆翷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道:「我的名字并不重要,不过想找一位可敬的对手。」
甯煊微愣,却很快掩饰了起来。他低低一笑,道:「姑娘好气性!想与我切磋什幺呢?」
忆翷不答反问:「你是如何知道那首曲子的?」
甯煊的笑容褪去,轻道:「小时候听过一回。」
「你听过?」但冉煜不是说……忆翷忍不住皱起眉。
甯煊道:「是。但这首曲子现在已经亡佚,姑娘算是最后的传人了。」
「亡佚?」忆翷追问:「什幺意思?」
甯煊却只是淡淡道:「不过是前朝旧事,姑娘还是不要追问的好。」
忆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擅长什幺?」
甯煊笑了笑,反问:「姑娘又擅长什幺呢?」
三个月后,时序已经入冬,漫天飞雪不停飘落,入眼尽是一片雪白,但望尘居前依旧万头攒动,众人不畏风雪,也要与无名姑娘切磋一二。
这三个月中,「无名姑娘」在京城一炮而红,洛阳纸贵,只要拥有一份她的字画、诗作,就彷彿高人一等。
几次与人切磋下来,「慕府家主的徒弟」这个名号已逐渐淡去,渐渐被「无名姑娘」取代,因为她总不愿透露自己的名字,更是增加了「无名姑娘」的神祕感。
「姊姊,妳觉得甯煊公子今天还会来吗?」喜儿绞着毛巾,打趣道。
忆翷搁下毛笔,吹了吹纸上未乾的墨汁,笑道:「妳很关心他?」
喜儿本想打趣她,却反被调戏,嗔笑道:「姊姊笑话我!」
忆翷抬眼看她,微微一笑道:「谁先笑话我的?」
喜儿哼了一声,将毛巾晾好。
这个甯煊虽也不是经常出现,但他只要一出现,总能力压众人,成为忆翷的座上宾,彷彿与忆翷特别投缘,连忆翷也有些惊奇。
忆翷突然心血来潮,说:「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吧?」
喜儿疑惑:「姊姊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忆翷道:「我来到这里也有三个月了,却还没有好好看过京城,现在冬天风雪这幺大,出来的人也少,应该没什幺关係。对了,妳去向掌柜拿两套男装过来,这样就更不会有人认出来了!」
喜儿蹙了蹙眉道:「姊姊可是忽略了『无名姑娘』的名声?现在望尘居前可是挤满了人啊!」
忆翷扫了她一眼,道:「只有大门能出去吗?我还有别的办法。」
喜儿疑惑:「姊姊这话是什幺意思?」
忆翷将她推出房门,道:「总之,妳先去找掌柜要衣服,顺便跟他说今天不选人了,剩下的等妳回来我们再说。」
不久后,喜儿带着两件男装回来了,忆翷扔了一件给她,说:「穿上,我们一起出去。」
等喜儿迟疑地换上了男装,忆翷便拉着她的手往窗边走:「跟我来。」
喜儿忙问:「可是……」
忆翷不耐烦地说:「唠唠叨叨什幺?走了!」
「唰!」一声,忆翷一手环着喜儿的腰,一手抄起一旁挂着的剑,由二楼背面的窗户一跃而下,缓缓滑落。
双脚一落地,喜儿忍不住瘫坐在雪地上,因为是第一次这幺做,她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却见忆翷神色如常,稳稳地站着,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忆翷看喜儿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叹了口气,搀起她,替她顺了顺气。
喜儿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见忆翷神色如常,有些吃惊地说:「姊姊怎幺跟个没事人似的?
忆翷笑道:「我才不像妳呢!我以前可是天天练这个。」
喜儿道:「姊姊有在习武,难怪不怕。」
忆翷又道:「现在起,唤我公子,不准再叫我姊姊了,听见没有?」
喜儿忙道:「听见了。」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突然从对街冲了出来,拉车的马儿不知是受了什幺惊吓,一边嘶鸣着,一边盲目地狂奔。
眼看马儿已经飞速朝她们冲来,忆翷连忙抱住喜儿往路旁倒去,刚刚跳开,马儿已经冲过她们刚刚站立的地方,撞翻了一个卖包子的摊位,蒸笼及包子全落在雪地里,几个乞丐瞬间涌了上来,将沾了雪水的包子藏进怀里,跑得无影无蹤,没有受伤的小贩则匆匆捡回蒸笼,立即躲开了。
马车撞翻了摊位后,总算停了下来,车夫立即跑了下来,察看忆翷和喜儿的伤势:「二位公子没事吧?」
喜儿扶着忆翷坐起,喜儿没有受伤,忆翷的手肘却撞到了墙、受了伤,汩汩的鲜血立刻染红了衣袖。
「啊!姊……公子!你受伤了!」喜儿一见到伤口,立刻叫了起来。
忆翷小心地站了起来,说:「没事,这点小伤不碍事。」她抬眼看了马车一眼,正好对上马车里一双冰冷的眸子,冷得她不敢细究,立即转开了目光。
车子里究竟是什幺人?竟有这样寒冷的一双眼睛。
「阿良。」马车里的人说话了,如同他的目光一般,彷彿没有了温度。
被唤做阿良的车夫连忙跑了过去,车里的人彷彿吩咐了什幺,阿良点了点头,又跑了过来,对忆翷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府上何处?好让我们得以向您赔罪。」
忆翷道:「赔礼道歉就不必了,我没事。」说罢,转而唤喜儿:「走了。」
「阁下这是不愿意接受在下的道歉吗?」车里的声音再一次冷冷地传了出来。
忆翷脚步一顿,道:「兄台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没有收礼的习惯,还请兄台不必麻烦了。」说罢,便领着喜儿走了。
忍着痛走了一段路,手肘上流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浸透了袖子,滴在雪地里,竟红得有些妖豔。
喜儿担忧地看着地上一点一点的鲜红,小声道:「姊姊,咱们回去上药吧?」
忆翷道:「没关係,我还撑得住。」
喜儿又小声道:「姊姊怎幺不告诉那个公子咱们住哪儿,让他送我们回去呢?」
忆翷道:「京城中,有马车的能有几人?指不定是哪个达官显贵,我哪敢让他们送?况且,送去哪儿?望尘居?」
喜儿这才明白过来,又问:「那姊姊这伤该怎幺办?」
忆翷道:「妳去找间药铺,替我买个金创药。」
喜儿忙应好,匆匆跑走了。
忆翷找了个石头靠着,检视自己的伤口,裂开的地方不大,却不停地冒着鲜血,怎幺都不停似的。
「无名……姑娘?」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充满了不确定。
忆翷没有抬头,继续检视伤口。
那人这次走到她的跟前,声音却更低了:「您是无名姑娘吧?」
忆翷叹了口气抬头,是一个小伙子,她沉声问:「你是谁?为什幺这幺叫我?」
小伙子退了一步,道:「我是甯公子的书僮,是我家公子让我来找您的。」
「甯公子?甯煊?」忆翷有些不确定地问。
「正是。」小伙子笑道:「无名姑娘唤我李庆即可。」
忆翷点了点头,问:「你怎幺知道我是无名姑娘?」
李庆笑道:「听我家公子描述过几回,加上方才这幺唤您,您却没有任何反应,实在不似常人听见这个名号的反应,所以李庆便这幺猜了。」
忆翷打量了李庆一会儿,唔……很聪明的人。于是,她点了点头,道:「甯煊为何要派你来找我?」
李庆道:「公子只是这幺吩咐,并没有说原因。」又指着一旁的酒楼道:「公子正好在二楼用饭,姑娘要不要直接去找公子?」
忆翷道:「你先回去稟报你家公子,说我一会儿就到。」
李庆点了点头,便先离开了。
不久,喜儿手上拿着一瓶金创药,匆匆跑了回来,替忆翷上了药、止了血。
上完药后,忆翷才领着喜儿往酒楼走去。
喜儿奇怪地问:「公子,你要在这儿吃饭?」
忆翷道:「有人在这儿约了我,我前来赴约。」
二楼窗前,甯煊静静地喝着酒,见忆翷一身飒爽男装,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又见到她的袖子上有异色,微微皱起了眉,转头低声吩咐:「李庆,去查查怎幺回事。」
「是。」李庆闻令,匆匆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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