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许多事不如预期。

    前往旧校舍的路上，我苦苦思索要怎幺跟陈依岚开口，虽然报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目前这是让我能找她搭话的一线曙光，我不懂她对我的渐行渐远。

    我在窗外对里头的黑醋扮了一个鬼脸。

    进到房间后，可以看见排班表贴在墙上，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我们开始在上头签名，并留下几行字。

    白可因的字整齐乾净，他在今天早上那栏写道：好闷。

    噗、的确是蛮闷的，不管是天气还是心情。

    準备好用具我蹲在黑醋旁边，「喔有些地方快好啰。」搓搓牠粗糙的脚掌，牠吐着舌头，那双乌黑的眼珠子流转一层湿润，午后的校园就像无人一样宁静。

    于是当我听见跑步声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站起身，我朝窗外看去，几个穿着制服的男孩嬉闹着，其中突兀的酒红色我看得特别清楚，二话不说拉开门往前跑了几步，啊还要锁门！将钥匙藏在窗框上头，那群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蹤。

    只好往他们奔去的方向碰碰运气了。

    来到操场的边缘，绕过建筑物来到教职员停车场，几个人爬上了叠成两层的废弃桌子，再翻过围墙，陈依岚透过一个男同学的搀扶，已经坐上围墙的顶端，我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沸腾起来，「陈依岚！妳在干嘛！」

    他们全都转过来，她惊吓的睁大了眼。

    「快下来！不然我现在就去找教官。」和他们隔了一点距离，其中一个男同学往墙外说了几句话，他再转过头时，一脸轻浮，「妳是谁啊？等妳找教官来我们早就溜出去了。」的确，这里离教官室很远，我提起胆子往前走几步，瞇起眼睛把他胸口上的学号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就算了吧……」陈依岚怯生生地开口，马上惹来所有男同学的嫌恶，还听得见围墙外传来几声怒骂，我握了握拳头，「很光荣吗？你们觉得这样爬出去很帅是不是？」同样坐在围墙上的男同学跳回桌子上。

    「是来说教的吗？」

    「有空在这边翻墙，还不如去多读一点书。」

    「所以真的是来说教的。」

    「以后有的是时间到外面的世界，现在，我们都是学生。」

    当他踏上陆地往这里靠近，我感到呼吸急促，望见陈依岚在后头手脚不灵活地踩上桌子，「唔说得有道理，那妳想不想现在，先跟我们去看看？」嗯有够讨厌，我瞪着他斜斜上扬的嘴角。

    不给他任何回应，我刻意绕过他，快步来到那些桌子的旁边，朝脸色发白的她伸出手，「快！我们走！」陈依岚毫不迟疑地握住我的手，让我知道她也想要快点离开。

    头也不回，不愿再多看一眼那位跩同学的脸。

    来到旧校舍附近，我们才放慢脚步。

    「妳到底在干嘛？」转过身我口气很差。

    「那妳又在干嘛？」陈依岚的反问句确实激怒我了。

    「妳知道跟他们出去会发生什幺事？妳有带手机吗？万一他们是坏人或是发生意外，谁来帮妳？妳是不懂保护自己的笨蛋吗？」顾不了声音有多大，我朝她吼去。

    陈依岚愣在原地。

    「是笨蛋的话，就不会害怕了……」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环抱起来。

    而我忽然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安静到我听得见黑醋在房间里走走停停的脚步声，「欸，妳怎幺了？」许久后，我才开口问她。

    「我也不知道，刚刚妳大叫我的名字时，我才忽然被叫醒??」

    「妳看起来和他们并不要好??」

    「那是因为他们讨厌胆小的人，才会那幺兇的。」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们要带妳翻墙欸！」

    两个人越说越生气，陈依岚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又有纪律，一定有什幺原因让她这般失去理智，她一屁股坐上地板，「从小我没什幺最要好的朋友，在一个团体中，我就是属于常常被遗忘、可有可无的存在，后来想想，是不是我自己太放不开了呢，所以在报到那天才鼓起勇气和妳说话。」

    我默默的坐在她旁边。

    「但慢慢的，妳什幺事都不跟我说，还忽略我，同学们都说你和向寻每天中午在校外约会，原来是因为有了男朋友就不需要我了，连学长他们都觉得妳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他们说他们愿意当我的朋友??」

    荒谬感油然而生，陈依岚深信不疑的模样让我的头痛了起来。

    我最痛恨的东西，从茄子变成了谣言，我可以吃一百根茄子，只希望这些谣言消失。

    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跟向寻在一起，可能我把他当弟弟，所以有些举动不恰当，让妳误会了。」我认真的说。

    「就因为把妳当作朋友，我才试了好几次想找妳说话，但都没有成功，若不在乎妳的话，我刚刚就不会追上去找妳了。」听见我这幺说，陈依岚低下了头，「那为什幺，妳连报告和我同一组都不愿意说……」过了几秒我望见她受伤的眼神，再次感到无力。

    跟她说了当时王遥心和其他女同学的问题，他们急于猜测我和向寻的关係，我根本无法把话好好说完，「还是不相信吗？」陈依岚软化的表情，让我想起黑醋。

    领着她来到房门前，我摸出钥匙打开门。

    当黑醋慢悠悠的凑上来，我忽然想起教官打开门前问我们的问题，「啊妳应该不怕狗狗吧？」陈依岚咦的一声，低下头一看见黑醋水汪汪的大眼，竟然躲到我后面，外加将我耳膜震破的尖叫。

    「哇啊啊啊！我怕！是黑的啊！」

    「好啦！不要叫了啦！黑醋明明那幺可爱！」

    黑醋被吓得躲回了房间，我马上将门锁起来气喘吁吁的靠着门板，这绝对是我上高中以来最累人的一个午休，陈依岚透过髒兮兮的玻璃偷窥黑醋，一边听我说我和向寻如何加入照顾黑醋行列的事。

    「原来、是这样呀。」

    「嗯就是这样，我们和隔壁班的那个男生一起。」

    我看着我们同样款式的皮鞋。

    「那，妳是怎幺认识那些跩到不行的人啊？」

    「他们……是补习认识的学长，说我这个独生女的生活一定很无趣，要带我出去。」这是哪门子诱拐学妹的方式。

    我差点没晕倒。

    「就这样？」我耐住性子，双手叉腰。

    「他们说……要带我去找向寻，所以我、我才以为你们都在外头……」听到他的名字让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们认识向寻？」陈依岚摇摇头说不知道。

    「可是向寻不是在教室午休吗？」

    「我溜出来时他不在位置上……」

    我们沉默的对看了三秒。

    「难道他的美貌，已经传到学长姐那边了？」我担忧的说。

    「噗，永佳妳这是在搞笑吗？」她不知怎地忽然就笑了。

    她像以前那样温柔的看着我，心中的大石头就这幺落下来，轻轻的、简单的，「谢谢妳，永佳。」

    她的道谢，让所有不愉快冰释，她的指尖仍在微微颤抖，「别再那幺听学长的话了，最好离他们远远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我完全无法想像那幺傻的她翻过墙后，会被带到什幺地方。

    「好。」

    她站得离我近一些，直到靠着我的手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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