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姊姊(4)

    刘允希已经去过夏林餐厅很多次了，偶尔餐厅忙碌的时候，她若是放假也会来帮忙，因此非常熟悉通往餐厅的路。

    大约走了十分钟，她看见了熟悉的建筑物。

    「欢迎光……允儿！」

    刚踏入餐厅，便听见有人惊喜的呼喊声。

    刘允希认得出面露喜悦的这个人，之前也帮忙送过几次便当，同时也有彼此交换过手机与通讯软体。她礼貌地点了点头问好。

    也许是这位服务生的声音过大，引起了客人以及其他人的观望。突然间好几道视线放到自己身上，刘允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纤细的手指紧张地抓着衣角。

    声音过大的服务生也注意到自己太吵，不好意思地向大家道歉陪罪后，便被后面过来的王令龙给赶去工作了。

    「允儿，好久不见了。」

    王令龙的到来无非是为刘允希带来一丝安全感，她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有些腼腆的笑容道：「王叔叔，好久不见，您还是一样气色良好呢。」

    「哈哈，当然，我可是保持着晚上十点前睡、早上六点起的好习惯呢！」王令龙很是自豪地暴露自己的生活习惯，儘管常常被笑已经进入老人生活了，他还是常常把这话挂嘴边。

    「王叔叔，我其实是来用餐的。」刘允希注意到有客人带着异样眼光看过来，她连忙说道。

    「哦哦，上次我给的折价券嘛！」王令龙立刻想起上次交代刘允圣的事，「我先请人带妳入座啊。小陈！」

    「来了！」名唤小陈男子立刻应声过来，看见刘允希时还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这小伙子对人家抱持什幺感情，在一瞬间就暴露了。

    「好的。」刘允希向王令龙点了个头，接着转向小陈，露出了淡淡的甜笑，「麻烦你了。」

    那一刻，小陈觉得自己今天就算不领薪水也无所谓了。

    小陈本以为自己的春天到来了，不料他一将刘允希带到两人座位上后，王令龙竟然就叫了别人来为她点餐，自己则要回归岗位。

    真是太不公平啦！老闆偏心啊！

    然而，在他发现交替的人是刘允圣，而刘允希在看见对方后竟是微微脸红后，他只能自己咬着手帕，对于自己长得不够帅、不够高这件事痛哭了。

    「刘、刘先生，好快又见面了呢！」刘允希有些紧张地想要搭话，裙子被她紧抓的手指给抓皱了。

    「是呢，我也没想到妳这幺快就来了。」刘允圣笑了笑。

    「嘿嘿，因为被赶出来了……」刘允希的话越来越小声，觉得被知道了会很丢脸。

    她抬头，眼中立刻映入了刘允圣的眼睛以及自己的身影。

    「呀啊！」刘允希吓了跳，惊叫出声。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听清楚妳说什幺。」刘允圣移开脑袋，带着歉意说道。

    「不、不会，是我自己说太小声了……」刘允希觉得很是尴尬，连忙拿起桌上的菜单，假装认真地看着。

    如果她能够多注意刘允圣的眼睛，也许就会发现他的眼里交杂着各种情感。儘管嘴角上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温和近人，仍会感受到违和感。

    刘允希只点了两、三样菜，自己吃实在不需要太奢侈，吃不完又会浪费。她向来是个不浪费的好榜样。

    然而，看见桌上除了自己点的餐点外，又多了其他几样东西时，她愣住了。

    「刘先生，这些……我并没有点，是不是放错桌了？」刘允希指了指其中几样。

    「这些是老闆请我们的。」刘允圣微笑，同时拉开了刘允希对面的椅子。

    「我、们……？」刘允希愣愣地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坐下，似乎还没明白。

    「老闆放我假。」刘允圣笑了笑。

    王令龙当然不会只说这几句，但那些不停催他手脚快一点明显是想当媒人的话就不用说了。这个四十岁未婚的老闆似乎对自己员工的终身大事有点操心过头了。

    「介意我和妳一起吃顿饭吗？」

    「不会、不会！我很高兴、不，我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热情，刘允希涨红了脸，慌忙地想要做辩解，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我也很高兴能与刘小姐一起吃饭。」刘允圣朝她笑了笑，为她解开了尴尬的局面。

    刘允希腼腆地笑了笑，「刘先生，请叫我允儿吧，大家都这幺叫我   。」

    「那也请允儿叫我『阿圣』吧。」刘允圣特别强调了对双方都有着特别意义的暱称。

    「好的，阿圣。」刘允希从善如流地改变了称呼。

    见对方似乎对这个暱称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刘允圣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负面情绪正在自己的内心成形。

    「……我们用餐吧，冷掉就不美味了。」刘允圣的话语有着不自然的停顿，但并没有引起眼前女人的好奇询问。

    「好。」刘允希朝他笑了下，便拿起筷子用餐。

    若她此时能够抬头看一下，便可以注意到刘允圣手中的筷子被他给紧紧的握着，紧到手都在颤抖着。

    一直到用餐完毕，她都没有注意到共进餐点的对象并没有吃得如她那般开心，她只觉得自己心情很好，这种感觉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天，也曾经有过   。

    刘允希小心翼翼地将筷子整齐地摆放至筷架上，见对方也用完餐后，她才微笑道：「谢谢招待。」

    「既然妳都这幺说了，这一餐就让我请客吧，折价券应该没有那幺多吧。」刘允圣使用的是肯定句，显然有注意过那一叠折价券的金额，更何况那些折价券是有最低消费的。

    虽然大部分都是王令龙请的客，但刘允希自己点的餐，还是必须自行支出折价后的金额。

    「咦？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刘允希误以为对方是误会自己刚刚的话，急着想要解释，但她就是个越急越讲不清楚的人，发现自己越讲越乱七八糟后，更加慌张了。

    她的语无伦次很快就流进了旁人的耳朵里，不少的客人与服务生都朝这里投来了视线。

    通常有纠纷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先怀疑是女方的问题，尤其女方还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漂亮女性，难免开始有人不由分说地指责起刘允圣。

    值得庆幸的是，刘允圣也是经过王令龙亲自认证，生着一张人神共愤外皮的人，再加上大多人都不想没事找事，因此也没有人上前来关切。

    「别紧张，是我想请妳的。」深深地觉得之后在同事间会出现很多谣言，刘允圣连忙说道。

    「咦，但是……」刘允希显然是有异议的。

    「对了，我不打算接受拒绝喔。」刘允圣强硬地说，但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因此不会使人感到畏惧。

    「喔……」刘允希眨着眼睛，不是很乐意地微微垂下脑袋。她实在不擅长应付强硬的言词与行为。

    接着，她猛地抬起头，眼睛感觉还闪闪发亮的。

    「那，下次请阿圣到我家吃饭吧？我厨艺还不错喔！王叔叔也有称讚过！」刘允希很积极地想要取信，连王令龙都搬了出来，深怕对方不信任自己的厨艺而拒绝。

    听见这个提议，刘允圣只是微微歪过头，以手撑着，「如果允儿希望的话，我很乐意。」

    「那、那阿圣什幺时候有空过来？」见对方答应了，刘允希更加地积极于此事，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邀请一个仅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进入家门。

    只有两面之缘，他们显然称不上是熟识。

    刘允圣也不点出这件事，如果说了，对方想必又会害羞好一阵子。先不说他不想再引起他人的猜测，他也想要知道对方住在哪里，以便于未来接近她。

    为了他多年来累积的仇恨。

    「明天我没有班，整天都可以。」刘允圣回忆了下自己的班表。

    「我明天也可以。那我们明天十一点约在餐厅门前见面，好吗？」刘允希排定之后也不忘记询问对方意见。

    「可以。我们交换手机号码吧，如果临时有事也好连络。」刘允圣翻出了柯靖钧不久前送给他当礼物的智慧型手机。

    将自己的黑色手机交换回对方的白色手机，他迅速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灵活地不像是一个礼拜前还没摸过智慧型手机的人。

    「好了。」自己输入完的同时，刘允圣也看见刘允希抬起头，显然也输入完毕了。

    拿回自己的手机后，刘允希和刘允圣才起身，立刻就有查觉动静的服务生前来收拾残局，速度快得好像一直关注着这边。

    见他们如此熟络的样子，跟刘允希只算是点头之交的小陈只能含恨地收拾着桌面。

    刘允圣付了钱后，发现刘允希还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他的样子，便迎上前询问。

    「阿圣，你……喜欢吃些什幺？」刘允希似乎已经在决定明天的菜单了。

    「……我什幺都不挑的，妳决定就好。」刘允圣也给予回应。他从小就什幺都不挑，最记得的是自己没得选，不吃就饿肚子，饿死了也是你自己选择的，根本没有得挑。

    他记得自己更年幼，被卖作奴隶之前也是这样，显然在他原先的家庭中，也没能够得到好的生活环境。

    但那是因为……

    「好的，我知道了。」

    他的父母、他的姊姊。他的家人们——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阿圣。」刘允希漾起阳光灿烂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后才转身离去。

    ——从不在乎他啊。

    「明天见……」

    他用着很轻、夹带着複杂情感的语调说着。

    模糊的话语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姊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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