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师父……是你……」淩紘掩不住心中的惊讶和恼怒，紧紧地看着眼前一身黑袍的男子。

    翊璃闻声回头，眸中的讶异不异于淩紘，眼前男子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面容重叠起来，「父王……？」

    淩紘惊愕失色，「你说什麽……」

    「璃儿已经变成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羽帝温柔地对翊璃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能记住父王的容颜。」

    淩紘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难怪……我从来没有见过翊璃的父亲……」

    羽帝漠然一笑，「徒儿，你以为能住进皇宫真的只是一时幸运？」

    顾不上两人之间绷紧的气氛，翊璃扶起奕澈的身子，眼眸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脸乞求，「父王，快救奕澈出去。」

    「翊璃……」淩紘握住了翊璃的手，「他不可能会救他的。」

    「父王一定会的！」翊璃着急地反驳着淩紘，再看向了羽帝。

    「整件事都是师父的杰作，他怎麽可能放弃……」淩紘深深地看了一眼羽帝。

    羽帝朗声一笑，「果然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徒儿。」他微微瞇起眼，凝视着奄奄一息的奕澈，转眸对翊璃说道：「这个人的父亲把你的母亲杀了，能原谅吗？」

    翊璃身子猛地一颤，「什麽……母亲的死……是亦国造成的？」

    「羽国亡国也是因为亦国。」淩紘心疼地看着翊璃，「只是师父，你明明有能力保护羽国，不是吗？」

    「亦国兵力强大，羽国一向以用毒称霸，面对怎麽强大的兵队，怎麽保护？」羽帝冷然一笑。

    淩紘站起身来，直直看向羽帝，「师父，若不是当初您让师叔去亦国，亦国会知道您的野心吗？他们会抢先一步灭了我们吗？」

    「放肆！」羽帝沉声低吼，运力打出一掌，甚至还未碰上淩紘，淩紘的身躯便往后飞去，撞上了墻，嘴角渗出一丝殷红。

    「紘哥哥！」翊璃大惊，惶恐地看着羽帝，「父王！你怎麽可以……」

    「我怎麽不可以？」羽帝冷声道，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麽，羽帝仰天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翊璃不安地看了一眼羽帝，又把视线移向淩紘，左心房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想跑到淩紘身旁去，只是她还支撑着奕澈的身体，不能乱动。怀中的奕澈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只是勉强地睁着眼，凝视着面前的黑衣男子。

    羽帝依旧大笑着，「璃儿，还情蛊已破，再不把这个孽障杀了，你可就活不久了。」

    淩紘闻言，猛地睁大了眼，「什麽还情蛊？师父！你对翊璃下了还情蛊？」

    羽帝负着手，笑意依旧在眼中挥之不去，「準确来说，是你下的蛊。记得我当初给你的药丸吗？除了让璃儿可以忘记在羽国的事，方便我的行动，同时也对她下了蛊，让这个孽障迷上她，同时也让她对他产生错觉，认为自己也是深爱他的，红颜祸水，这只是我为免你们这些徒弟失败而準备的一个计谋罢了。别忘了，淩紘，是你亲手把那颗药丸餵给璃儿的。」

    「当初你也是给师叔下了还情蛊，想利用师叔祸国，灭了亦国，却没想到她真的爱上亦国先帝，还背叛了你，是吗？」淩紘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又被羽帝隔空的一掌再次击落，一口鲜血涌然而出。

    「你看起来很不满嘛。」羽帝冷眼看着淩紘，「我也没想到，我亲爱的女儿竟然会不知不觉喜欢上你，破了这还情蛊。」

    淩紘捂住胸口，闻言，转眸惊讶地看着翊璃。

    翊璃还没反应过来，「你说……是错觉……可是我们的的确确相遇了，而且……」

    「而且你还救了他一命。」羽帝缓缓走到翊璃面前，放下一把短剑，「你以为真的是巧合吗？那时候刺杀他的人，就是淩紘；划伤你的人，也是淩紘，不然，怎麽上演这一场好戏，让你更得他欢心？好了，故事说完了，短剑就在你面前，你想自己死，还是让他死，就看你了。」

    「是紘哥哥……？」翊璃呆呆呢喃着，她随即望向淩紘，似乎想从他口中得到什麽回答，淩紘却只是低下头，避开了翊璃的视线。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翊璃的声音颤抖着，来回看着淩紘和羽帝。

    羽帝走到屋内的梨木椅上坐下，幽幽地开口：「既然我们父女两个这麽多年都没好好说过话，好，我就浪费些时间给你讲讲故事。翊瑾当年的失蹤，不是意外，是我的另一些徒弟得知这个孽障的弟弟被害死，张公公奉命要找人取替，所以把他送到张公公面前，让他交给我的师妹，也就是霍太后，这也就是让你们进宫的第一步。不过我倒是没料到淩紘你会主动找师妹，让她带你们进宫，把一切都推快了，这一点我倒是要好好称讚你。」羽帝扬起嘴角，看着低着头的淩紘，又看看一脸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淩紘的翊璃，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如我所愿，璃儿你和他很顺利地见了面，对彼此产生感情，但我偏偏就遗漏了淩绮灵   --   我的另一个徒儿。她喜欢上这个孽障，阻碍了我的计划，正想解决她，却被我的师妹抢先了一步，倒是省去我不少功夫。之后就是齐若水，齐俨行的女儿，我见这昏君这麽久还没败国，还真是按捺不住，见有人可利用，也就不浪费了。」羽帝云淡风轻地说着，似乎对自己的计谋很满意。

    翊璃紧咬着唇，手不动声色地伸向短剑，羽帝正说得兴高采烈，并没有发现，「可惜啊，她也是没用，浪费了我那麽多时间。对了，忘了说，余国已经是我的了，所以，翊瑾才能平安无事，也能被我利用，把这孽障骗来彼岸岛，好好折磨他一番，再把你们叫来看戏。」羽帝大笑着，看着翊璃缓缓起身向自己走来，「怎麽，璃儿有话想说？」

    翊璃把短剑藏在身后，一步一步靠近羽帝，「是，我是有话想说。我想说，你不配称为我的父王！」翊璃猛地伸出藏在身后的手，一刀向羽帝刺去。

    羽帝轻轻一避，扬手把她的短剑打落在地，「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替你母亲报仇，你到现在还在替那孽障着想？」羽帝冷冷一笑，「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伤你，可是他，必须死！你放心，他死了，破了的还情蛊散去，你就不会记得他了。」羽帝从袖中滑出一把飞刀，翊璃见状，来不及多想，已经向奕澈飞扑过去，挡在了他的面前。

    奕澈睁大了眼，想要推开翊璃，却无力抬手，「不要……」翊璃只是紧紧闭着眼，等着那一刀，背上却突然感到沉重。

    「笨蛋……你不要命了吗？」淩紘拥着翊璃，无力地靠在翊璃肩头，笑着说道。

    翊璃心跳一顿，想要转过身去，却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淩紘微弱的呼吸在她耳旁，仿佛下一秒便会失去。「你才笨……你也不要命了吗？」翊璃哽咽着，忍耐着心头的疼痛，轻声回道：「你给我撑住，不许睡，听到了没！」

    「知道了……啰唆……」耳边传来淩紘低沉的笑声。

    「谈够情了吗？」羽帝大步走来，满脸怒色，一把掐住淩紘的脖子，把他从翊璃身上移开，又把翊璃推开，冷然一笑，「我没有这个时间耐性让你任性了，女儿。」

    翊璃摔坐在淩紘身旁，看见身旁淩紘一脸痛苦，她连忙扶起淩紘，看着他苍白的脸，心急如焚，她很清楚，只要她放下了他，他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此刻，她只能看着羽帝一步步向奕澈靠近。

    「想好选择谁了吗？我亲爱的女儿。」羽帝冷笑着看了一眼翊璃。

    「你不许碰他！」翊璃低吼一声，狠狠盯着羽帝。

    羽帝饶有趣味地停下脚步，「你就不怕死？」

    未等翊璃回答，奕澈沙哑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羽帝……放了她……你无非是想复国，再要了我的命，替先父赎罪……帝王之位，还给你，反正这个位置，我不稀罕……这个位置是一个诅咒，任谁坐上去，都会被腐蚀了心……我已经因为这样，伤了我最爱的女人，现在这种结果，也是我活该……所以，杀了我……」

    「事情更有趣了。还情蛊一破，对你的迷惑也自然失效，你竟然还肯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而死。可惜，我个人不太欣赏这回事。」羽帝满脸可惜地咂了咂嘴，「既然你这麽想死，我就成全你。」话音刚落，羽帝的掌已经运足了力。

    「不要！」翊璃惊慌地嘶喊着，却只能看着羽帝一手提起奕澈，一手握着刀，狠狠地往奕澈的胸口刺去。

    奕澈的胸口绽出一朵血红，他的表情却异常温柔，他越过羽帝的肩，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翊璃，微微地张了张口，无声地说了句什麽。翊璃失神地看着他，直到他视线开始涣散，软软地被羽帝摔在地上为止。

    羽帝似是还未泄愤，他狠狠地补了几刀，才缓缓转身，走到翊璃和淩紘面前。

    「现在，该想想怎麽处理这个吃裏扒外的家伙了。」他紧盯着面无血色的淩紘，冷冽的目光似是要将他射穿。

    「你还想怎麽样！你已经把他杀了！」随着心头的疼痛渐渐散去，翊璃的脸上只剩下了泪痕，她护住淩紘，狠狠地瞪着羽帝。

    「不，就算我不对他怎麽样，他还是要为运用师门力量去找翊瑾付出代价，这是规矩。」羽帝轻笑着，「你想看着他怎麽死吗？」

    「混蛋！」翊璃怒吼了一声，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我不準你伤害他……不可以……」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羽帝倏地瞇起眼，「别以为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对你做些什麽。」

    「师父……」淩紘微弱的声音响起，「让她走……我随你处置……」

    羽帝冷笑了一声，「听见了吗？让你走。」

    「我不会走，要死，我和他一起死。」翊璃咬着牙，满脸恨意，「母亲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她一定很失望。」

    「别用她来压我！」羽帝瞬间脸色大变，大吼了一声。「趁我还没后悔，离开我的视线範围！」

    「如果我不呢？」翊璃坚定地看着羽帝。

    羽帝冷冷一笑，「由不得你来说。」

    他吹了一声哨子，一个黑衣人忽地出现在翊璃身后，「对不住了，璃儿。」黑衣人轻声在翊璃耳边说道。翊璃还未来得及回头，便是眼前一黑，倒在了黑衣人怀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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