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深夜，淩紘来到星辰阁，看到坐在窗边发呆的翊璃。

    他走到她身旁，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要不要上屋顶坐坐？」

    翊璃这才发现淩紘的到来，连忙揉了揉眼睛，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淩紘习惯性地抱起翊璃，跃向屋顶。翊璃轻笑着凝视着淩紘，「要是你小时候肯教我轻功就好了。」

    淩紘半开完笑地弹了弹她的额头，「要是教了你，以后不就没借口抱起你了？」

    翊璃的脸微红，反过来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还是那麽喜欢开我玩笑。」

    淩紘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翊璃也静了下来，仰起头呆呆地看着夜空。

    「小璃子，你知道瑾他出征了吧？」淩紘看着出神的翊璃，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知道。」翊璃徬徨地看向淩紘，「他很快会回来对不对？」

    淩紘拍拍翊璃的头，「你觉得我的武功好不好？」

    翊璃不解地偏着头，「当然啊，为什麽突然这样问？」

    淩紘笑了笑，「别忘了，你和瑾的武功都是我教的，瑾练功比你还认真呢。」

    翊璃噗哧一笑，对翊瑾的担忧瞬间消散，「虽然你说得有些自大，但不无道理。」

    淩紘温柔地看着翊璃，「笑了就好了，我还是喜欢看你笑，只要你笑，我就觉得幸福了。」

    星辰从他眼眸反射出来的光，不禁让翊璃微微怔住，「你的幸福，就是这麽简单吗？」

    听见翊璃的话，淩紘自觉失态地别过脸，仰头看着星星，微微点点头，「谁让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呢。」

    翊璃甜甜一笑，靠在了淩紘肩膀，「有小紘子在真好。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曾经跟娘说，我长大后要嫁给你呢。」

    淩紘闻言，心跳不禁漏了一拍，「……然后呢？」

    「娘说要父亲同意才可以啊！只不过父亲太严厉了，我都不敢开口，慢慢就淡忘了呢。」翊璃回想着，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为什麽你会想嫁给我？」淩紘失笑问道。

    翊璃思索半晌，「或许……或许是因为你很温柔吧，你教懂了我很多事，还会保护我。」

    「那现在呢？」淩紘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啊？现在……如果不是……算了，没事。」翊璃把头埋在淩紘肩膀，「我有些累了，小紘子，带我下去睡吧。」

    淩紘轻叹一声，「就是对你太好了。」话随如此，他还是轻轻抱起翊璃，敏捷地从屋顶落下，送翊璃回到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淩紘转身準备离开。

    翊璃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认真地看着他说：「小紘子，这辈子你对我的好，我怕是还不了了，下辈子再找我要吧。」

    淩紘轻笑，「当然，你欠我太多了，下辈子翻遍全世界，我也要找到你。」

    翊璃鬆开了手，安心地对他笑了笑，「晚安，小紘子。」

    「晚安。」淩紘走到门口，轻轻带上房门，看着木门，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没有把你牵扯进来，这样，就不用等下辈子了……」

    淩紘的陪伴让翊璃心情也暂时好转起来，只是除了每天守在窗边，看着东宫的时候，她的心又落到谷底。

    日复一日，翊璃竟日渐消瘦，看得清儿心都疼了，想去找淩紘，却总被翊璃拦住。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当窗边传来冷风的时候，翊璃才意识到，已经到了深秋了。

    这一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直直地穿了进屋   ，阳光过于刺眼，以致翊璃再无半分睡意。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人却让她着实地吃了一惊。

    「奕……参见陛下。」翊璃连忙下床，行了个礼。

    奕澈深深看着她，苦涩地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翊璃没有看着他，只是他的语气让她的心也紧了紧，她努力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敢。」

    「看着我。」奕澈沉声道。

    翊璃微微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他心疼的目光，「你瘦了……」翊璃没有说话，   只是直直凝视着他。

    「秦妃的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这麽做的，但为什麽你不解释？」两人沉默良久，奕澈缓缓地问到。

    翊璃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如果陛下来见我，是为了这件事，我无话可说。」

    「不是！」奕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看看你……」

    翊璃欠了欠身，再次低下头，「多谢陛下关心。」

    「你一定要这样吗？」奕澈微微瞇起眼，盯着翊璃。

    「陛下，臣有事要稟报。」淩紘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奕澈皱眉，「有事等会再说，还有，再怎麽说你也应该敲门……」

    「臣必须马上稟报，请陛下到外面一谈。」淩紘的声音冰冷、强硬，让奕澈更加不悦，「有什麽不能在这裏说？」

    翊璃看着淩紘的神情，忍不住开口：「紘哥哥，是不是和瑾有关？」

    淩紘的身躯微微一震，别开了脸，却让翊璃更加不安，她大步走上前，「告诉我，是不是？」

    淩紘重重地点头。奕澈眉头锁得更紧，「发生什麽事了？」

    「余国之战，我国大获全胜，余国也答应一定会把郡主安全送回，只不过……」淩紘的话哽在喉咙。

    「不过什麽？」奕澈紧盯着淩紘。「成王殿下失蹤了……」淩紘缓缓吐出这句话，眼神不自觉地移到翊璃脸上，担忧地看着她。

    翊璃微怔，二话不说地冲了出去，却被奕澈一把拉住，「你想干什麽？」

    「我要找瑾！你放开我！」翊璃用力地甩着被奕澈拉住的手，却怎麽也甩不掉。

    奕澈的手再次用力，一把把翊璃拉进怀中，紧紧拥住，「我知道你担心他，我也担心他啊！你不要冲动，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他。」

    翊璃的心慌乱得抑制不住了，当她回过神，奕澈胸前已被翊璃的泪水弄得湿了一大片。淩紘冷冷走上前，他不动声色地睨了奕澈一眼，然后低声对翊璃说：「听着，你好好呆在宫裏，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做，我答应你，一定会把瑾找回来。」

    翊璃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淩紘，「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我知道。」淩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直视着奕澈，「陛下，现在让人开始找吧。」

    奕澈微微瞇起眼，点了点头，然后鬆开了手，低头看了一眼翊璃，抿着唇离开了星辰阁。

    淩紘拉过翊璃的手，轻声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平安回来。」说完，淩紘也离开了星辰阁。

    被奕澈支开的清儿刚回来，就被翊璃哭红的眼睛吓了一跳，可无论她怎麽劝，翊璃始终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裏，奕澈和淩紘天天都去星辰阁，却天天都吃了闭门羹。只有清儿能随意进出，但每次从裏面出来，清儿都是摇头叹气的，让那两人更加心急如焚。

    直到突然一天，清儿打开了门，神色却是慌慌张张的，奕澈先是一喜，「她肯出来了吗？」再仔细看看清儿的神色，脸色又骤然沉了下去。

    不等奕澈询问，清儿已经抓住了淩紘的衣袖，「淩大人，快去怡乐殿！」淩紘微微一怔，拔腿就跑，奕澈也来不及多问，急忙跟了上去。

    怡乐殿。

    大门敞开着，翊璃伫立在门前，冷冷地盯着裏面，却没有踏进去一步。

    「秦若水，你到底想怎麽样？是谁安排你这样做？」

    秦若水坐在大厅，甜甜地微笑着，「姐姐，女人最好不要太聪明太天真了。」忽然，她眼波微转，微微皱起眉，眼泛泪光地起身走向了翊璃，   「姐姐，你非得要了我的命吗？那为什麽你当初要把我带回来？是不是妹妹做错了什麽让您不高兴了？我可以改呀。」

    翊璃微微睁大了眼，冰冷的眼神裏流露出一丝不解，可当她回头一看，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个人，而是转头凝视着秦若水的脸，「演技不错。」

    奕澈听见两人的话，不禁紧锁眉头，走进了大厅，挡在秦若水面前，「翊璃，你到底是怎麽了？」

    翊璃微微抬起头，倏地瞇起眼，「那你倒是回答我，为什麽一定要把瑾调去领兵打仗？」

    「是成王自己坚持要去的。」奕澈看着翊璃眼裏的锋芒，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要那麽固执好吗？我知道你难过，只是秦妃……」

    「你想说秦若水是无辜的？」翊璃冷冷地打断了奕澈的话，「如果翊瑾是真正的奕瑾，你会让他坚持吗？如果我们不是异国的人，你还会这样吗？」

    「翊璃！你别太过份了！」奕澈低声吼道。

    淩紘连忙走上前，挡在翊璃面前，却被翊璃推开，「紘哥哥，你不要插手。」淩紘微微怔住，看着翊璃冰冷的视线，他也只能静静站在一旁。

    「如果说我过份的话，那麽秦若水呢？故意推荐翊瑾，因为你知道他一定不会忍心奕汐在余国生活，你到底还知道什麽？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翊璃的视线越过奕澈的肩膀，直直射向秦若水。

    秦若水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惶恐，「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姐姐，我真的没有目的……」

    奕澈忍不住抓住翊璃的肩膀，满脸皆是愠怒之色，素日温润如玉的模样蕩然无存，「翊璃！你够了！是你让若水来宫中，是你说无论什麽身份都无所谓，现在又是你拼命想让若水离开，你到底想怎样？」

    翊璃用眼神制止了在旁边想冲上来的淩紘，然后她看向奕澈，淡淡一笑，「是啊，全都是我的错，我错在不能让你好好相信我，我错在你不相信我之后我还一直担心你，拼命替你挡开危险，我错在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你，忘了你是位高权重的天子！」翊璃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布，布裏包裹着一根发黑的银针，她把银针拿起，「要不是把饭菜换了，秦若水早就毒死你了！」

    奕澈微微怔住，但他还是沉声对翊璃说道：「为了让她离开，你就那麽不择手段吗？」

    翊璃大笑一声，把针丢在地上，用力地拨开奕澈的双手，她冷漠地看着秦若水，「你会怎麽解释，他相不相信，已经与我无关，但总有一天，你会为这一切后悔。」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怡乐殿。

    淩紘走到奕澈面前，淡漠地开口：「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喜欢她吗？陛下。」

    奕澈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走到大门，离开怡乐殿。

    淩紘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在偷笑的秦若水，也随之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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