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沉默了很久，他坐在那张椅子上一动不动。

    “如果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那么，我想我们可以走了。”林锐起身道。

    “慢着！”老人突然开口道，“我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林锐皱眉道。

    老人看着林锐道，“军事保安公司是一个高度危险的行当。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随时会死在非洲。”

    “想过。”林锐点点头。

    “在海外枪林弹雨里讨生活并不容易，很少有人能够撑过几年，你也不会例外。我知道你是个很出色的士兵，但大多数优秀的士兵会死于战场。”老人叹了一口气道，“这几乎是一个固定的规律。”

    “你想说什么？”林锐皱眉道。

    “如果你有一天想结束这样的生活，也许我能帮你的忙。要知道，像你这样，连个合法的身份和国籍都没有，要想回归正常生活会很难。就像这一次，你们一入境就被发现，被跟踪调查。很难相信你以后结束了佣兵生涯之后，还能有正常人的生活。”老人看着林锐略带嘲讽道。

    “这是我的事情。”林锐看着他。

    “我知道，但是如果有我的帮助，一切都不会成为障碍。我可以帮助你恢复合法的身份，甚至给你一份薪酬不错的工作。运气好的话，也许你能破例跟着秦川一起干。这在你结束佣兵生涯之后，可以让你重新的融入正常生活。”老人平静地道。

    “听起来不错，但是代价是什么？”林锐突然一笑，“像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给我无端恩赐。”

    “下面我说的才是重点。”老人点头道，“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你再次遇到崔红雨的时候，活捉他，或者杀了他。”

    “让我活捉或者杀了红男爵，你这是什么意思？”林锐皱眉道。

    “你是一个佣兵，我就和你定下一份口头合同。只要你完成了这个要求，我就能做到我所说的这一些。你只需要相信，凭我的能力，我能够做到。”老人平静地道。

    “我们是正规公司，有自己的规矩，不会私下接这个合同。”林锐摇头道。

    “我完全可以让龙胖子接下这个合同。”老人提高声音道，“即便是他也不敢拒绝我。”

    “那你就找他去，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林锐摇头，“再说，我必须告诉你，你所说的这些我完全不感兴趣，我也没有回国过安稳日子的打算。因为你这口安乐茶饭并不容易吃。我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有能力对付红男爵的地步。他是个危险分子，如果我在战场上遇到了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那是因为我怕他，我怕被他杀，才会想着先下手为强。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主动去追杀他。在能够不惹他的情况下，我情愿躲得他远远的。”

    “你这么说话，还配称得上是前83920部队成员？亏秦川还认为你是一个真正的战士！”老人厉声喝道。

    “我只是一个战士，但并不想成为烈士。尤其是死在佣兵战场上！胸口吊着的身份牌叫狗牌，死在毫无价值的佣兵战场上的也只有死狗，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烈士。”林锐冷笑道，“我的生活目的很明确，第一就是活着；第二，赚钱，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我在海外战场上出生入死，只是为了给自己和家人拼出一个未来，我不会为了你的一个许诺去冒险。”

    “你知道拒绝我的提议，会有什么后果？”老人提高声音道。

    “不知道。但无论哪一种后果，也比被红男爵一枪爆头要好点。”林锐摇摇头。

    “我会让秦川立刻把你遣返回非洲。”老人缓缓地道。

    林锐霍然起身，看着这个老人道，“你不能这么做？”

    “我当然可以。根据你的身份和劣迹，我们完全有拒绝你入境的理由。决定权在我的手里。”老人缓缓地道，“我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我也很理解。但如果你拒绝我，那么你爷爷就要在这里一个人孤独终老了。在他死的时候，你根本不在他的身边。如果他还清醒的话，该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你说什么，用这种方式要挟我？你难道不是人么？”林锐愤怒地喝道，“你这把年纪了，最好小心点报应！当心你也没有儿孙送终！”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就是想没有孙子送终。我姓崔，崔红雨是我的孙子！”

    林锐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奇怪的老人竟然是红男爵的祖父。可既然是这样，他又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孙子？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老人平静地看着林锐，“我一生所有的错误都在崔红雨身上，我要在我的有生之年修正这个错误。所以崔红雨必须死！”

    “我不明白。”林锐摇头道。

    “你无须明白，你只要明白一点，在这片土地上我有能力做到很多事情。我可以让你留下尽孝，也能让你明天就卷铺盖滚回非洲！除非你答应我这个条件。”老人情绪微微有些激动起来。

    “我是军事公司的雇员，不是冷血杀手！”林锐喝道。

    “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了，回家收拾包裹，准备滚蛋吧。”老人站起身。他原本一直坐在那里，林锐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他站起来的时候，林锐才猛然发现，他的一只衣袖空空如也。他竟然只有一条手臂。

    “等等！”林锐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我答应了你，你又怎么能够肯定我一定能够找到红男爵？再说，我们再次遇到他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这事也许会一拖好几年，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许到你作古的时候，他依然没死呢？你这样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老人的嘴角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我相信你的承诺。通常只有一个极力拒绝承诺的人，才会是真正重视承诺的人。因为这类人如果答应了某一件事，就一定会办到。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不经常许诺。而我们，都是这样的人。”

    林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道，“你是不但是一个狂妄自大，而是一个非常卑鄙让人讨厌的老鬼。”

    老人的脸色骤然变了，“很少有人敢当面这样跟我说话。就算顶撞都很少有，别说谩骂了。”

    “他们不说，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这样想。”林锐摇摇头，“可惜的是，你还是赢了。我答应你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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