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恋人的女儿（家族伦理·中篇小说）张宝同2017221

    每年的三四月都是工作最为繁忙之时，刚好国家教育部在各地选点搞多媒体教学试验。西安市中小学多媒体的教学试点就选在了我们区。而我又是主管教学工作的副局长，整天不是忙着到各校去检查和观摩，就是陪同省市或国家教育机关派来的检查组督导和应酬。工作一忙，对慧慧的关注就少了。但我注意到她每天起得很晚，等我上班走了，她还没起床，我要一问，她就说她上的是下午班，也就是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的班。可是，她每天晚上总要到十一点钟才回家。她的解释是下班后，同事们要么是请她吃饭，要么是在一起逛街。因为我总是忙着写发言稿或是打电话布置各校第二天的工作，所以，也就不太过问她。

    有一次，我们家的邻居男人在楼门口碰见我，问我，“你侄女现在在干嘛呢？”

    我说，“在东大街街口的一家手机店里打工。”

    他摇了摇头，说，“可是，我前两天在皇后舞厅里见到她了。”

    皇后舞厅是北郊最豪华最有名的舞厅，我们教育局在那里办过迎新年联欢晚会。听说那舞厅光是门票就要十元钱。而一个打工妹一天的工钱才只有二十元。所以，能进到皇后舞厅里的差不多都是大款或富豪，但那里也有一些专门陪舞的女人，她们进门不要门票，陪人跳一支曲子要收费五元，如果要陪一个晚上，就要收取二十元。听邻居男人说他在那里见到了慧慧，我就有些半信半疑，说，“不可能吧，她这几天都在商场里上晚班。”

    邻居男人一听这话，就说，“那可能是我看错人了。”

    我本来是想就这事问慧慧，可是，事情一忙，我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那天，我陪省教育厅督导组吃过晚饭，又陪他们去歌厅唱歌。唱着歌，喝着酒，一直到深夜一点钟才散伙。因为忙了一整天，又多喝了点酒，头就感到有点发晕。司机把我送到楼下，我就自己上到了四楼，开过门，进到屋里，开灯一看，慧慧的房门开着，可是，屋里没人。

    我站在慧慧的小屋门前，懵了好在一会，就赶忙给慧慧打电话。可是一连打了多少遍，都没有人接。这下，我更慌了，就给辛老板打电话，电话打了好一阵，辛老板才回话，“刘局长，这晚了还没睡，有事吗？”

    我说，“你没见慧慧吧，她到现在还没回家。”

    辛老板说，“没见，不过，慧慧已经不在我的店里上班了。”

    我一惊，就问，“她啥时离开的？”因为她一直对我说她在上晚班。

    辛老板说，“你把她送到这里的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我听一位店员说她让一个男人开车带走了，还说在我这里上班钱太少，她要去一个挣钱多的地方。”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

    辛老板说，“我以为你知道这事。”

    我又开始给慧慧打手机，可是，她的手机还是没人接。我马上想起了那天邻居男人给我说的话，就决定到皇后舞厅里去找找。我本想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来开车送我去皇后舞厅，可是，我一想这样会让别人知道我侄女是个浪荡女孩，会给我的名声造成很大的损害。所以，我还是决定出去挡车。

    我喝多了酒，回来时就感到头晕得厉害，可是，现在也顾不上头疼头昏了，就快步地顶着夜风走着。在路口，我挡了一辆出租车，让他把我拉到皇后舞厅。可司机说皇后舞厅早就关门上锁了。我说我不是去跳舞，是去找人。

    出租车把我拉到了皇后舞厅，舞厅门前的霓虹灯还在不停地闪烁着，但大门的卷闸门已经拉了下来。没办法，我只好让出租车把我送回了住宅小区。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继续不停地给慧慧打手机，可是，就是没人接电话。

    我只好把手机放在眼前，靠在沙发上坐着等着，希望过不了一会，就会有人打来电话。可是，整整一夜都没有人打来电话。

    第二天准备带督导组到几个学校看看，可是，出了这事，我哪还有心思上班，于是，我就给方局长打电话，说我昨晚喝酒喝多了，感觉头脑发疼，浑身无力，想去医院看看。方局长让我好好休息，说会派严副局长去陪同督导组。

    我是头脑发疼，浑身乏力，可是，慧慧还没有下落，要把我急死了，我哪还有心思去医院？

    大概到了九点来钟，我的手机响了，是慧慧打来的。我咬牙切齿地问，“你死在哪了？为什么不回家？”

    慧慧吱唔半天才说，“我们一起约着到同事家里玩，就喝酒喝多了。”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都给打了五百个电话。”

    她说，“我把手机忘在人家车上了。”

    我说，“你现在在哪？”

    她说，“我就在家门口。”

    我撑着身子，站起来，过去开门。我把门一开，就见她站在门前，不敢进来。我气得浑身发抖，想一把把她拉进屋，给她几个耳光。可是，还没等我朝前扑去，就被门坎一跘，一下趴倒在门前。当即，就觉得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当我有些清醒时，已被一辆小车拉到了医院门前，那位司机象是个大老板，把我送到了急诊室，还帮着慧慧缴了费，等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开车离开了。我躺在病床上，一直没睁开眼睛，因为我不想看到她。她让我感到耻辱，感到恼怒，感到愤恨。

    她给我买来了面包和牛奶，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吃，也吃不下。我都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真是把我气死了。她就坐在我的床边在看护着我，可是，我一句话也没跟她说，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打了两三瓶吊针，我感到好多了，我想早点离开医院，可医生非要我把针打完。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慧慧说她要回家一趟。我装作没有听见，就没有理她。到了四点来钟，我把针打完了，也没见她回来。我就自己出门挡了个车回家了。一路上，我就想着该怎样好好地训训她，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丢脸，感到羞辱，感到无地自容。

    回到了家里，屋里没人，但桌上却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爸，对不起，在你看到这张纸条时，我已经坐在了返回武昌的列车上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做不了你所希望的好女孩，就跟你无法改变我的童年和过去一样。我们是最亲的人，也是最恨的人，我们今生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在一起就会相互怨恨，相互折磨，最后搞得大家烦躁气恼，心气大伤。为了不让你再为我操心费力和伤心烦恼，我决定离你远一些，让你眼不见心不烦，就当没有我这么个女儿。但是，我会一直感激你和想念你。因为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爸爸，再见了！

    尽管信中错别字连篇，但我看完信，已是泪流满面，心里不住地呼唤着，“慧慧，我的宝贝女儿。”我马上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要她不要离开，我会原谅她所有的一切。可是，手机响着，却没有人接。再过一会，手机被关机了。

    我看了看表，此时已是四点四十分，可开往武昌去的列车已经在半小时前就发车了。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天天地看到她了，一想到这，我就坐在慧慧的小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我擦干了眼泪，觉得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我打开窗子朝远处望着，阳光很好，天色很亮。我就向着天空祈祷着，希望慧慧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想她能够照顾好自己，即使有一天她过不下去了，就能回到这里，这里有她的房子，有她的养老金。想到这，我心里顿时云开雾散，晴空万里。

    她不在我身边和眼前了，我用不着再为她忧虑烦恼了。可是我常常会想起她，想念她。她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她让我和初恋的恋人保持着血脉相连，并融为一体。啊，慧慧，我的宝贝女儿，你知道我多么爱你！

    2017224一稿于西安

    2017225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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