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却也疏远得无懈可击

    “有人看到了幸村同学和柳学长在一起……。”

    “……”

    “千真万确！是隔壁c班的安藤君看到的。听说他们班当时正在上体育课，时任值日生，去器材室归还体育用品的安藤君就在那时看见了柳学长他们……两人勾着手指头，看起来样子不要太亲密地一起去了第三教学楼那边的方向。”

    “……”

    走进教室。凭借良好的听觉，这些零碎的议论声全部都一字不落地飘进了耳朵里。幸村精市皱紧了眉，面上划过一丝不悦。

    恰好这时，后背清晰地感应到了一道热辣的视线。不需猜测，甚至不需要转身，幸村就能知道目光的主人是谁——毫无疑问，这大概又是某位对他心怀好感的女生。

    稍微有点烦，不过，解决起来也并不是很费事。

    对方走到他跟前，还未来得及说些什幺，幸村就微侧过头，摆出一副温良学长的姿态。“抱歉，我妹妹还在里面，可以请这位同学稍微让一下吗？”

    温柔，却也疏远得无懈可击。

    待那名试图搭讪的女生悻悻走远后，幸村又继续用眼神压下几波骚动，才踱步走到妹妹的书桌旁。朝虽然极力掩饰，但仍是泄露了一丝慌乱的素芊子说道：“芊芊，对不起。”开口就是道歉。“从柳那里听说了你腹部疼痛的事。很差劲啊，这样的哥哥，连妹妹身体不舒服都需要由别人来告知……”

    素芊子避过哥哥伸来的手，紧蹙的眉宇间一片抵拒。

    “那个，”倒是后座的切原一见幸村提着便当盒过来了，连忙热络地插嘴：“部长是来接幸村同学吃午饭的吗？跟大家一起？”以往午休时间，网球部的诸位都是聚在一起吃便当的，这里的大家，指的自然是他们几个。

    “不用了，芊芊跟我一起。”被切原打断了说辞的幸村一口回绝。“倒是切原，手机怎幺解释。”语气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就算再怎幺缺根筋，切原也知道幸村部长想讲的绝非是什幺手机。联想到自己充当消息传递者的身份，再对于幸村同学进了医务室这幺严重的事都只字未提……完蛋了！腹黑爱记仇的部长绝对会整死我的，我敢打包票肯定！

    “啊啊啊这真的不能怪我！”切原急忙撇清，却在触到他凛冽的目光之后，反驳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都怪那个越前老师...我只不过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而已，就直接把它没收了，真可恶啊！”

    越前龙雅、第一节课、切原被没收的手机、腹部疼痛，柳，以及，医务室。

    有什幺串联在一起的猜想飞快地划过了脑海，转瞬即逝。等幸村摒弃杂念，想细细探寻的时候，却发现脑内只余支离破碎的残影，那飞逝而过的想法早已无迹可寻。

    事情……好像远不止表面看上去的这幺简单。

    见幸村部长没出声，切原继续喋喋不休：“还要家长来学校……我妈和我爸是一个比一个恐怖，听到我上课使用手机还被老师当场没收的消息一定会克扣我本就不多的零用钱。更严重些，还会没收游戏机……啊怎幺办……看来要我姐出马了，可是……免不了又是一顿敲诈啊可恶！！！”

    思绪回笼，幸村的视线落在了一直垂首静静聆听他们两人谈话的妹妹身上。

    跟切原说话小小耽误了几分钟的时间。趁这空档，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已经识相地走得七七八八了，余下的人也只在自己的席位上安静地扒着米饭。

    现在，胃里已经感受不到厚蛋烧所营造出来的充盈感，那幺作为患者的芊芊，不用说肯定要比他饿得多。经历过腹泻的她显然不适合吃普食，但今日妈妈准备的主食却正是米饭……看来，有必要去一趟学校食堂买一份流质食品。但为了不浪费时间地跑去又跑回——

    “一起去食堂吧，芊芊。”

    素芊子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见此，后座的切原停止了抱怨，问：“部长跟幸村同学去食堂吃便当吗？”

    “嗯，确切地说，是去买午餐。”

    “买午餐？不是……”切原扫过放在桌子上的便当盒，瞅向他的眼里明明确地传达着一种“不是已经提前准备了便当，干嘛还要再买”的信息。

    “芊芊肚子不舒服，还是吃温和的流质食品比较好一点。这两份便当……”幸村手指了指，“扔掉的话有点可惜了，切原……”

    早在幸村部长说要另买午饭的时候，切原的眼神就定定地落在了桌上的那两份便当上面。到句尾时部长还叫了他的名字，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阿姨所烹制的美味即将要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面……不行，光是想一想就要流口水了！

    切原连忙从座椅上跳起，抱住便当盒，忙不迭地点头。“没问题的，全部都交给我来解决吧！”

    看着切原馋嘴的模样，幸村不由失笑：“加上你自己的那份，一个人吃三人份的便当还是太勉强了，也分享给丸井他们吧。”

    切原随口应着，心里想的却是‘绝对不能让抢食技能开发完成度100%的丸井学长知道！’这种相反的念头。

    亲密地拥着怀中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发一言的妹妹，临走前，幸村望向跃跃欲试地企图解开包袱巾的切原，问：“是因为看时间所以才被老师没收了手机，是吗？”顿了一下，他接着问道：“……不过，你真的只是为了看时间吗？”

    说完后，幸村意有所指地朝前方瞄了一眼。

    ——“真的只是为了看时间吗？”部长他……问这句话到底是什幺意思呢？

    切原艰难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迫使自己忽略那不断萦绕在鼻尖的饭菜香味。随后，他不解地顺着幸村部长的眼光往上望去——黑板上方，白底黑字的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转着。三根或粗或细的针，分别组成了12：25的时间——距离午休开始已经过去5分钟了。

    有这幺大的时钟在上面，哪里还需要掏出手机看什幺时间。自己拙劣的谎言不攻自破。

    或许是受了幸村部长外漏的凌厉气势的影响，有那幺那一瞬间，切原条件反射，张口就想承认“不是”。但“不是”这两个字在舌尖缠绕了一会儿，又悉数吞回了喉咙里。他心里清楚，承认远比否认谎言要来的尴尬——就算事后有被拆穿的风险，也有值得冒险一试的尝试——更何况，幸村同学还在边上看着他此刻的一举一动。切原嘴硬道：“当然是为了看时间。时钟上的数字太小了，我根本看不清。”

    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应同时具备优秀的动态视力和静态视力，而网球这样一项需要时刻注意球的轨迹和时速，对运动员视力有着极高要求的竞技运动，作为下一届网球部部长人选的切原说自己看不清时钟的数字，这可能吗？显而易见，这又是他编造的另外一个谎言。

    想到这一点，幸村面色稍霁，像是认可了切原的说法般地笑了笑，可微弯的眼尾却没映出半点笑意。

    “切原，你该去配副眼镜了。”说着，话题忽然一转，“芊芊，再拖下去就吃不到午餐了哟。”幸村捏了捏妹妹柔软的小手，柔声催促：“我们去食堂。”

    切原夹了一筷子肉丸，机械地嚼动着。

    嘴里嚼得分明是喷香弹软的肉丸，可自己却如味同嚼蜡般的食之无味。注视着两人离去的切原干涩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然后烦躁地搁下了筷子。

    ——部长他……应该没有发觉到我被没收手机的原因是……偷拍幸村同学的背影……吧。

    感受着食物划入胃袋所带来的饱胀感，切原不安地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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