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2

    曼曼，虽然我做了许多对不起妳的事，但还是希望妳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往后的日子，请妳替我照顾永恩。

    她是我最重要也最珍惜的学妹，请替我多多关心她，这是我最后唯一的请求。

    只要妳愿意，这辈子我欠妳的，来生我一定还妳。

    曼曼，请妳帮帮我。拜託??

    我的泪水将信浸湿一大片。

    再也压不住呜咽，我蜷缩着身体，将信紧紧贴在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我在凉亭待了许久，回到家里时已经天黑。

    爸爸看到我红肿的双眼，焦急的脸上藏不住担心，「恩恩，怎幺这幺晚回来？发生什幺事了？」

    我没答腔，想起曼书学姊今天问我的话，我用几乎哭哑的声音说：「爸，羽菁学姊失蹤之后，家里有我的信吗？」

    「信？」爸偏头回想了一下，没多久便啊了声，立刻点头，「有有有，是有一封给妳的信，我拿给妳！」他马上从电视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封信件再跑回来，「在这里，因为之前妳的状况不是很好，所以爸爸没有马上拿给妳，结果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对不——」

    我不等爸说完话，就抢走信件跑回房间，关上门后才仔细一看，果真是羽菁学姊寄来的！

    我抱着激动紧张的心，坐在书桌前谨慎地打开信封，拿出信纸的那一刻，一张被摺起来的小纸条跟着掉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注意那是什幺，我已经先打开学姊给我的信，颤抖地阅读。

    永恩，妳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妳身边了吧？

    对不起，欺骗了妳，我彻底伤害了妳跟曼曼。发生这幺多事，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面对曼曼，对于被我深深伤害的每个人，我除了抱歉，还是只有抱歉。

    永恩，不要为了我而怨恨吴仲谦，我并不恨他。

    是我让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太天真太懦弱，明知道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摔得更重更痛，但我就是放不开手，无法勇敢地离开那个让我既痛苦又幸福的世界。

    只能傻傻在原地期待别人来拯救自己的我，无法怪罪任何人。

    在我流产之前，医生跟我说，如果这次无法保住孩子，那幺往后也许不能再怀孕了。

    可以跟心爱的人共组一个家庭，应该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对吗？

    失去这个孩子之后，我知道上天已经不肯再给我机会，因为我为了一段爱情，一次又一次抛弃自己，也伤害了许多人。

    像我这样的人，若还奢望能得到什幺幸福，恐怕连神明都会生气吧？

    永恩，不要跟我一样傻。

    往后没有我陪在妳身边，妳也要好好过下去。

    妳还记得我们两人曾一起在电话里猜拳吗？

    其实那时候我赌的是，只要我赢了，我跟妳的约定就会实现。

    当下我说了谎，可是我不忍告诉妳。

    对不起，永恩，我又骗了妳一件事。

    跟妳分享祕密的那一天，其实我很高兴。

    因为永恩妳也相信我，就像我相信妳一样，但由于我的自私，让妳不得不跟着背负我的祕密。

    就算妳不说，我也知道妳心里很难受，尤其是在曼曼面前，我明白这幺做很难为妳，更让妳难做人。但即使如此，妳还是一直为我守着祕密，明知我犯了错、做了不被允许的事，妳还是一心想保护我。

    我很感动，却也心疼这样的妳，终究不忍再将这份压力加诸在妳身上，逼妳跟我一起痛苦，甚至期盼从妳身上得到认同跟解脱。

    当我决定写这封信时，也决定把妳的祕密还给妳。

    在这世上除了我和妳，没有任何人知道。

    希望有一天，妳能得到属于妳的幸福。

    永恩，妳要幸福。

    答应我，妳一定会过得比我更幸福、更快乐。

    谢谢妳，永恩。

    这辈子我们无缘继续做姊妹，下辈子，我们就当真正的亲姊妹吧。

    良久，我的目光落到方才跟信一起掉出来的纸条。

    那个下着雨的夜里，我亲手写给羽菁学姊的祕密，此时已好好地回到我身边。

    没有弄髒、没有折到，更没有丢掉，看得出羽菁学姊是多幺用心地保存着它。

    永恩，妳要幸福。

    我再也哭不出声音，只能静静地淌着泪，心痛到麻痺，什幺都感觉不到。

    『妳没有把我跟吴仲谦的事告诉任何人，对不对？』

    『对，我没有说，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我发誓！』

    『??妳真傻。』

    羽菁学姊到底为什幺要告诉我她的祕密呢？

    是真心希望我能永远帮她隐瞒？还是希望我能够揭穿她？

    如果当初我没让她继续错下去，趁早将她从痛苦的泥淖解救出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当时我劝学姊离开吴仲谦，现在她是否有可能还站在我眼前？

    如果那一天，跟学姊最后一次通话的那天，我能听出她那三个字里的讯息，一切是不是就来得及挽回？

    如果知道羽菁学姊从一开始就是在向我求救，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我没有。

    我没来得及领悟，没能来得及伸出援手，就这幺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到最后，从此消失在黑暗中，让她一个人被丢在冷冰冰的山里，从此失去声息。

    是我让她一个人孤伶伶地被留在那里的。

    泪水继续无声淌落，我扬起脣角，僵硬地笑了起来。

    我浑身颤抖，越笑越夸张，哽咽加上破碎笑声的杂乱鼻音，竟是那样尖锐刺耳，简直像世上最恐怖的声音。

    好可怕。我对发出这种声音的自己感到毛骨悚然。

    我好可怕。

    真正让羽菁学姊走投无路的人，竟然是我。

    是我害死她的啊。

    我失控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双手抱头，再度蜷缩成一团，哭得乱七八糟。

    学姊。学姊。

    纵使我在心里疯狂吶喊千万遍，都再也唤不回她了。

    我真的永远失去羽菁学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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