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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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妥带新人一事的隔天便是周休二日，再次来到公司，原本座位的左边空位就多了套营业员用的电脑与电话。

    在心中佩服了一番他们準备的效率，开了冷气，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现在的时间是七点半，公司目前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由于习惯早到，替全体员工开门兼开冷气，成了我未被认证的专利。

    「学姊！」

    不远处传来呼唤声，我抬头一望便看见在门口处的端木俊漾着笑容，往这里快步走来。

    「早安，学姊来得真早。」在我旁边站定脚步，他笑着说道。

    「早啊，你也来得不晚。」其实就这间分公司的平均上班时间而论，他算是很早了。我回之一抹微笑，往身旁的空位──也就是他现在站的地方指了指。「这里大概就是你的位置了，坐吧？」

    「谢谢。」侧身拉开座位，将全身的重量交给椅子，他放鬆地长吁了一口气。「学姊总是这幺早？」

    「是啊，我习惯晨会前至少半小时到公司。」按下电脑的开机键，我回答。

    公司每天早上八点到八点二十分是惯例晨会，用意在开盘前讨论并预测股市走向，偶尔也会有主管的公事布达。早点到可以先做杂事或看新闻，从从容容地迎接晨会也没什幺不好。

    「欸？这幺勤快……把岳飞害死的人就是妳啊！」一边开电脑，他佯装严肃地指控我的罪刑。

    连这幺老的冷笑话也拿出来讲，我忍住笑意，正经地回道：「那幺跟我差不多时间到的你，也是帮兇了。」

    「也是！」他哈哈一笑，将脸侧向这边。「这样我们又多一个共通点了。」

    重点是这个吗？与他对视，我禁不住笑意。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了。晨会时端木俊与我并排而坐，这个例行会议準时地开始也準时地结束，不过几乎没有人认真参与，一群人的视线时不时飘向此处，注意力都放在端木俊这个素未谋面的新人身上。

    一回到座位，就有几个坐附近的女同事围了过来，我们分公司男女比例不算悬殊，但男人几乎都有了家庭，不然就是年纪等等的条件已不在择偶範围内。久违地看到可攻略的年轻男性，不免就想凑凑热闹或拚看看脱离单身的运气。

    「你叫端木俊啊？我叫邓家琪……端木是複姓对吧？跟小玥一样呢！」邓家琪──戴协理带来的营业员，向着端木俊率先笑道。「为了叫起来方便，以后叫你小俊怎幺样？」

    端木俊微微一笑，算是默许了这个称呼。

    「欸欸，小俊啊，你是来这实习的吧？该不会是小玥带你吧？」围在旁边的另一人──吕怡佳把话顺势接了下去。「如果是还真倒楣，小玥工作起来根本不是正常人。」

    「对啊，我也这幺觉得！」第三个出声附和的是尤嘉媛。语毕，也不等端木俊反应，三人相视而笑，不亦乐乎。

    喂喂，当事人就在旁边，有必要笑得如此张狂吗？虽然不是很在乎，但听着那不知是真心还是玩笑的酸言酸语，我目光装作毫不在意地摆在电脑萤幕上，却还是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一番。

    「欸欸，〝御三家〞又在那边说些有的没的，妳也不反驳一下？」原本背对着这边的苏凌萱终于忍不住转过来，向我悄声说道。

    「御三家」的原意在现代电玩游戏中有初始三家的意思，之所以称她们为「御三家」，是因为她们名称中都有三个读音为〝家〞的字，加上她们是我们分公司现有女性中年纪最大的三人，苏凌萱私底下便这幺代称她们。

    「算了吧，反正或许就是如此？」我耸肩。沉默是金，雄辩是银，除非哪天银的价值超过金，不然我绝不做这种浪费唇舌又赔本的生意。

    「我觉得没什幺不好，跟在优秀的人身边，才能变得优秀。」

    当苏凌萱听不惯那三人的笑声，正要继续跟我说下去的时候，端木俊在此时开了口。他的声音不温不火，却远比晨会前严肃许多，有股让她们停下笑语的魄力。

    没想到端木俊会替我讲话，我有些吃惊地看向他，与此同时他的目光恰巧也微微撇向这边，视线交会，他趁着那三人被反驳后的失神，浅浅一笑。

    那微笑中蕴藏着什幺，我并不清楚。心跳没来由地加快几分，我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其实每间公司都一样，树大招风，业绩好免不了会被人嘲弄，但即使早已习惯，有人替自己说话也是件值得感动的事情。

    「也、也是啦！对了，我昨天在路上捡到一只鸟喔！为了纪念小俊你来我们公司……」

    见气氛不对，吕怡佳连忙转移话题。后面她说了什幺我没有仔细听，只听到她们因话题转变而渐渐高昂的声音，以及端木俊作为听众的客观语气。

    「喂，才过两天，哪里找来这幺护主的新人啊？」苏凌萱似乎也很诧异端木俊的举动，再次悄声问道。

    「什幺找来……根本是自己黏上来的。」我低声答道。想到上礼拜五他跟戴协理上演的强迫推销，那股挫败感真是挥之不去。

    「哦？真的吗？」她一脸怀疑地瞅着我。

    「真的。」我看了看电脑右下方显示的时间，刚好八点半，将客户事先交代的买卖委託写好，我把单子递到她的眼前。「太闲了？给妳事做。」

    撇开期货的交易时间不谈，证券的交易时间虽然是早上九点开始，但八点半就可以开放打单。

    「不是还没到时间……咦？刚好八点半？！」苏凌萱转身一看，确认好时间的她语带惊讶，却瞬间进入状况。迅速进入打单页面，她手指灵巧地输入指令，伴随最后卡钟清脆的声响，花不到几秒，一张交易委託单便顺利地处理完毕。

    「喂喂，妳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话题？」再次转回来，苏凌萱右手比出枪的模样指着我，玩味地笑道。

    「不，我只是提醒妳该工作了。」微微举起双手，我配合她演出一时兴起的警察与犯人间的对峙戏码。其实我原本也希望这可以稍微转移一下她的注意，不过她打一张单子的速度，大概还不足以大脑判定这件事不重要进而忽略或是遗忘它。

    于是，开盘前的这段时间，就在与苏凌萱的笑闹中度过了。

    交易开始后，电话声与手机讯息不绝于耳，所幸我今天的客户单量集中，让我有空闲可以关照一下端木俊。

    「还习惯吗？」见他刚跟一位客户讲完电话，我问道。

    证券业的实习跟其他行业不同，挂着实习的名号，但其实已是正式员工。新人前三个月虽然会有保障底薪，但仍旧会有业绩的压力。美其名是「实习」，但其实就是「试用期」。

    「嗯，还行。」把委託单写好递向前方，他回答我的问题后立刻又把心思切回工作上。「凌萱姊，拜託了。」

    「好。」

    端木俊跟苏凌萱都是不怕生的类型，短短一小时，就在工作的途中混熟了。那声「凌萱姊」叫得十分自然，彷彿他们早在之前就互相认识。

    至少他似乎找到了工作节奏，而且进入工作状态的他十分专注，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认真而严肃的感觉……或许我们真的有点相似呢！我放心地笑了笑。再次响起的电话声提醒我继续工作，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我跟他都没再有所交谈。

    「学姊，吃饭吗？」

    过了忙碌的时段，端木俊的声音自身旁传来。

    我并没有吃午餐的习惯，通常三点过后我才会离开公司。将脸转向他，我正要回答，却在此刻有道声音打断了这个还没完全成形的交谈。

    「小玥，我有事要说。」

    抬眼往声音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人让我不禁在心中暗叫不妙……

    这下麻烦了啊……努力保持微笑，我问道：

    「稽核……请问怎幺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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