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红』」──hsinkk.

    不同于远处那欢笑声不断的繁荣街道。

    女孩站在一块长方石板前，冷清的墓园，空气凝结的令人沈重。

    她慢慢蹲下身，将正前方平摆着的花束拿起并换新。

    静静看着墓碑，她想起前年的圣诞节——

    「抱歉。」电话的另一头，男孩低声。

    「……」先是愣怔，叹气后女孩冷冷的回：「没关係啦，我习惯了。」

    不等男孩回应便挂去电话，她一把抱住身旁的泰迪熊，并将头埋进熊柔软的肚子，哽咽：「今年……又不能见面了……」

    才没有习惯呢，那些没你的日子。——女孩在心里想着。

    「现在仍然，没有习惯呢。」她自嘲般笑了笑。

    从口袋掏出一个包装精美却破旧的盒子并打开，里头是一枚戒指。

    「这戒指十分漂亮，我仍然捨不得戴上……」她抿泣，泪珠滚滚划过脸，滴落。

    还有很多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清晰的画面如跑马灯般一幕幕闪过女孩脑海；男孩牵起女孩的手，亲吻，拥抱。情景骤变，那是冬天的一场夜——

    「快、快叫救护车——！」一旁的路人惊慌，有人大叫，有人吓得出泪，有人议论起事故的原因。

    「……小姐，妳还好吗？」善心的路人走来关切。

    那时到底发生什幺事了？画面倒转却很模糊，她依稀地想起，男孩在救护车抵达前就逐渐冰冷的身躯；想起，男孩惊见突然冲出的汽车，于是用力推开了女孩。

    在尚未反应发生什幺事情时，混乱中她只听见三个声响。

    猛烈的喇叭声，尖锐的剎车声及重重碰撞的声音。

    她回神，狼狈地奔向男孩，紧握着他的手不断呼唤他，他却逐渐地冰冷。

    终于想起的画面是如此真实。

    啊啊，是那样吗？……

    男孩口袋中有个被压得破烂的盒子。

    那是圣诞的一场雪，洁白浪漫地飘落在一片血红中。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呢。」女孩用衣袖拭去泪痕。「我们说好要一起度过圣诞节的……」

    「今年，也在一起啰！」勉强地露出灿烂的微笑，却藏不住再度落下的眼泪。

    走在街上，本应昏暗的街道因为圣诞的欢乐气氛，四处点亮了霓虹灯光。

    缠绕上led灯泡的树，上头挂着礼物盒，顶上则有颗金星，树下站着一位身穿红衣的肥胖男子，戴着白色假髮及假鬍子，周遭围绕着小孩子；沿街的商店一间间，播放着欢乐的圣诞乐曲，听在女孩耳里却丝毫感受不到那股氛围。

    几步路程后觉得累了，于是找了张长椅坐下。

    「呼……」呵气一声，看着热气遇冷产生的白烟，她轻语喃喃：「我记得那天也是，这个位置呢。」

    「久等了——！」一名男孩自不远处快步奔来，喘吁吁的道歉：「抱、抱歉，车程比我想的久……」

    「真慢。」女孩撇开头，看都不看男孩。

    站起身，她拍拍因坐姿而弄皱的裙子。

    「……」男孩面带苦笑的看着她不语，搔搔脸颊。

    女孩看向他偏头问道：「不走吗？」

    「啊，走、走吧。」

    「平时跟你相处的时间已经很少了……我不想再浪费了……」垂下头，女孩嘀咕着抱怨。

    「啊？什幺？」

    「没事啦。」

    ——要是早知道，那天将是与你的“最后一次”约会，我就不会像这样闹脾气了。

    明知平时相处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却将这份寂寞化作任性发洩在你的身上。

    而你，明明工作繁忙，仍然每天拨出一点时间打电话给我；明明工作劳累，仍然任凭我闹脾气而不生气。而我，而我……

    「我真是……差劲……！」低头掩面，女孩止不住的泪水滚滚。

    胸口如被名为“自责”、“悔恨”的针一根根插进心中，那是多幺悲痛，却怎幺也无法篡改的过去。

    再度拭泪，她平复情绪后站起身：无法再待在这了。

    她想，逛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于是起步返家。

    「嘿——！妳一个人吗——？」一名男子拉住了她的手，一旁年龄相仿，疑似同党的男子们发出窃笑声。

    「……」女孩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

    「叫什幺名字啊？长得挺可爱，有男朋友吗——？」对方不管女孩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一听“男朋友”三字，女孩身体颤了一下。

    「……」女孩缓缓开口，声音细的没人听见。

    「嗯？」瞧见女孩动唇几下，对方发出疑问词。

    「抱歉，」她轻轻拨开男子的手，力道弱得令男子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自行鬆开。

    女孩这幺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哈？」男子将女孩的行径解释成害怕。

    「少来——有男朋友怎幺会自己逛街呢？陪我们玩玩嘛——！」

    「我……」女孩瞪向男子，男子才惊觉女孩的双眼红肿，颊上带着两痕泪：「我不是一个人。」

    语毕，女孩大步离去。

    留下愣愣的男子们。

    「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女孩不断喃喃着，且越走越快。

    突然身体一阵虚弱，她腿软而跌坐在地。

    却无力站起。

    我不是一个人，不是……——女孩不断说服自己。

    「呜呜呜……」女孩再度哽咽失声。

    她告诉自己：「我不是一个人，没错……你并没有丢下我，你……仍然在我心中，没有离开过。」

    「你说什幺？」女孩将耳朵贴紧话筒，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

    「我说——」男孩拉长音道：「今年的圣诞节我会回来。」

    「我、我们……」

    「嗯嗯，我们可以一起过节！」

    女孩忍不住流下泪来，她随即拭去泪珠，假装打呵欠掩饰哽咽声，即便两人相隔甚远，只是透过电话联络，她仍然担心会被发现。

    不想让男孩得知自己为了无法见面而哭泣，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因为能够见面而喜极而泣。

    「那、那等你确认好行程再跟我说吧，先这样了。」女孩不想佔用太多男孩的时间，她知道对方肯定正忙着。

    「哈哈好啦，掰掰。」

    那明年的圣诞节呢？也可以一起过吗？……现在问或许还太早了，但她多幺想说出口。

    「啊，对了！」

    「什幺？真是，我都準备挂了呢。」女孩小声抱怨几句。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是想啦，要不我将休假全排在每年的圣诞节，这样我们就能每年的这个时间都一起度过啦。」

    「什、什幺？」女孩愣愣。「这种事哪能够你说了算啊！」

    「说不定可以耶——」男孩大笑。

    「只是说不定啊……」

    「总之我答应妳了，我就会努力做到的，就这样，掰掰。」喀、语毕即挂去电话。

    那些回忆一涌而上，跟着热泪溜出眼眶。

    踏、踏、踏、……脚步声，她抬起头，瞪大眼后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认为她看见了男孩的身影，清楚的映入眼帘。

    举起手彷彿触碰得到，那温暖、温柔的——

    「小姐，妳还好吗？」

    眨眼的下一瞬间，是一位身着蓝衣的先生。

    「有人向我通报一位女子跌坐在地后不停哭泣，多次呼唤却不回应。」警察先生严肃的言词，向女孩伸手想扶她起身。

    「……」女孩看着对方，心中只有三字：不是他。

    「小姐，没事了，请妳先站起来好吗？这里是马路旁，这样很危险。」语毕几秒，见女孩不回应，举起无线电：「对方是一位年约二十初头的女子，情绪似乎很不稳定，请求一位女警支援。」

    不是他。

    不是他。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不是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他他他他——

    「我好想……」女孩开口，再度流泪：「我想见你……好想，好想见你……呜呜……都是我害的，拜託……呜呜……」

    「算了！随便你啦！」狠狠甩开男孩的手，女孩大骂。

    明明是如此特别的日子，她却和他吵架了。

    「等一下，妳冷静点——」男孩话尚未完全出口，女孩便转身奔离现场。

    不管男孩在背后呼喊几次自己的名字。

    突然，她感到一股拉力将她抓住，接着将她将路旁用力一推。

    正想抬头确认，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及一道刺耳的剎车声传出。

    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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