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月黑风高-倨傲天下(5)

    「哦？」孙公子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似的反问我，「为什幺？」

    「我敢说我比你更了解他。」我拿起桌上予颜特地替我叫的花茶，示威般的举着，对着眼前的翩翩公子说着，这也是我唯一最有把握的事情，那十五年可不是白过的。

    「胆子顶大的。」他嘲笑着我，朝我更加近了一步，「妳哪里来的把握？」

    「我就是知道。」我很笃定。

    「嗤。」他满满的不以为意，「如果我告诉妳，艾禵在妳捡到小黑狗的那个地方等妳，妳信吗？」他抛出另一个问题给我，我也是怔了一下，「不信。」我一口咬定。

    「那妳可能会又这样错过一次了。」他反客为主的坐在椅子上，也不必我招呼就自个儿拿起杯子盛了一杯满满茶香的花茶，带着花的清香以及茶叶的香气，那气味在雅室内瀰漫飘渺，连他出口的话我都要细细琢磨一下才恍然过来。

    「错过？」我不解的蹙眉。

    「第一次咱俩见面妳就是同我打听艾禵。」他的一双碧眸隔着杯子变得深沉了几分，举着杯子隔着杯缘瞅我，一双远远看起来像介于桃花眼与凤眼间的眼型非常的好看，微红的眼角透着三分微醺又清明，「我想妳应该就是在找他吧。」笑着放下手中的杯子，孙公子的眼底满是戏谑，「唉这艾禵啊，有大好的豔福不享，怎偏的要去耍小孩子脾气呢？」

    是啊，胤禵这些作为是蛮像臭小鬼耍脾气的，而且我记忆中的胤禵从未有过如此乱来的行为，也未曾听过他说过这些荒唐，但是这一切若要说，的确是有迹可循的，遥想以前杜衡也曾经同我提起胤禵的少年时期多幺爱玩，以及一开始见到胤禵的时候四阿哥对胤禵说的，不要以为在外头就可以任意妄为之类的话。

    「小娘子，妳到底为什幺要找艾禵？」大概是发觉我没有打算搭理他，孙公子也只好耸耸肩跳入另一个话题，他把双手放在后脑杓枕着，一双眼睛不安分的这边瞅瞅那边看看的。

    「我有不得不的理由。」双手握紧拳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幺坚定地对谁讲过话了。

    见我这般正经的模样，孙公子促狭地笑意从他若芙蓉的脸上缓缓的收起，无比认真的看着我，像是在透过我看着谁似的，半分迷茫半分朦胧，沉醉在他自己製造出来的迷雾幻境中。

    「你呢？何必跟着我？」我对着他说，提出了我的好奇。

    我可以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对我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但我也很怀疑为什幺他要上楼来到我的雅房，方才我看着窗外风景的时候，我就有看到他一个人缓缓地漫步，看着远方看起来漫无目的似的，我盯着他很久，他才抬起头来与我对望，但是很快就收回了眼神，若不是他一身白袍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也不会知道他原来有看到我。

    所以他走入雅房时，我才没有太多的讶异，如果说真的要我惊讶的话，那也就是他为什幺要出现。如果说他是要打听艾禵的消息，瞧他不停透漏讯息给我这点来看，他知道的艾禵一定比我现在知道的还要多，至少他可以知道他的动态，而我，受艾禵这一鞭的功劳，我足足一个月与外面的世界隔离，要从我这里打听艾禵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他回过神笑了笑，「或许，我也有不得不的理由呢。」他反过来调侃我，但被我很冷漠的态度给梗了一下。

    「妳怎幺不问我什幺理由呢？」这一回换他好奇了。

    「为什幺？」

    「什幺为什幺？」他眨眨眼。

    「你想说就会说的啊，难道我问了你就会说吗？」我抬眼看他，比照他的兴奋及好奇，我这边就像低气压一样。

    其实也不能说我不好奇，但是我曾经在清宫内生存过，也不乏被灌输了不要知道太多的想法。

    知道太多绝对不是好事。

    「妳……」孙公子看着我一句话停顿了好久，这才莞尔一笑，「一点都不像小孩子。」

    「是吗？我就当这是夸奖了。」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那双美的过头的碧色眸子会让人在一瞬间放下心防。我将视线转向窗外，就看到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的予颜旁边跟着小厮婢女，他们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东西，予颜手上更是带满了满满的零嘴甜食。

    我的眸光放缓，已经没了刚才面对孙公子的锐利，不过提到孙公子……我正要转头提醒他予颜正要回来的事情，却发现原本应该在位子上的他早就消失无蹤，半点气息都没给我留下，我连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这几乎都要让我以为一切都是幻境似的。

    垂眸，我的视线落在了桌旁残留的三分茶水。

    ※

    果然不出乎我意料，予颜手上满满的都是要给我尝鲜的零嘴，一看到我还在雅房内安稳地坐着，她脸上那满足的笑容我还真的形容不出来。

    孙公子的话我一直放在心上，当然我不会觉得胤禵在那儿是特地等我，若是我没猜错，他大概是在等待走小黑狗的人再把小黑狗带去给他吧。

    想到这里我就更坐不住了，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名正言顺见他的理由，我怎幺会不想要好好利用呢？很快就让我寻到了机会出府，理由是予颜生辰我要替她操办礼物。

    予颜听到当然很惊喜，眼角泛泪不停地说着阿雪长大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很想泰若自然，但我还是不小心让我的颜面失调了一下。

    予颜实在太多愁善感。

    我出门的时候也顺带把小黑狗带出门了，想着买完礼物如果顺利，或许还可以见胤禵一面的如意算盘。

    「踏雪。」我轻轻地拍着它，低声地安抚因为出府而不安的狗儿。

    没错，踏雪是我给小黑狗取的名字。予颜还曾经因为这个笑话我说怎幺让黑色的狗儿取这名儿，我就跟她说我是取自杨基的『万松岭上梅树，踏雪年年看花去』的典故来替小狗儿取名。

    踏雪年年看花去。

    多好的一个承诺。

    在往採买的地方之前就会先经过我第一次遇到胤禵的巷子，由于我跟予颜说这次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她也就没有逼着我带上小厮跟婢女出门了，回想着我出门前不放心跟在后头的予颜，只见她拿着帕子遮住嘴唇，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目送我离去，我也只好笑着同她挥挥手。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不住的瞄往正要经过的小巷子，但是当我的眼睛一看往巷子口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我想着孙公子这次一定是耍着我玩的，但是我却怎幺也不能否认那个脸上左一片青右边一脸红的狼狈少年就是我要找的胤禵。

    胤禵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但是周遭只余一人的落寞也是怎幺样都掩盖不了的，一席湛蓝色的袍子上灰灰扑扑的，再搭配上那张俊脸的乌青，我就算没看到也该知道他又发生什幺事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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