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后天阴阳眼养成

    「我不要领什幺鬼天命！我就是要自由自在过一辈子！不行吗？」崇仙堂的偏殿，传来年轻男性的宏亮咆哮。

    争执的吵杂，伴随摔桌椅的碰撞，让小玉倏然抬头张望。

    小玉独自一人蹲在崇仙堂后花园，捡拾着大雨过后掉落的玉兰花，已经一个钟点。

    瘦小的椎子脸，凸显她晶亮圆澈的大眼，长长的睫毛像羽毛一样，稍微遮掩水翦双眸的光芒，却更衬托小女孩的空灵。

    小玉把捡来的玉兰，塞满自己的洋装口袋，丝毫没有停止捡拾的意思，继续寻觅着相好芬芳的落花。

    崇仙堂是一座道家宫庙，座落在一处空军眷村附近。眷村出过的飞官不计其数，当地耆老的记忆中，光是将字辈至少就有五个。卷村里的人都相信，自己的子弟能顺利当上飞官的比例高过平均值，都是因为崇仙堂的偏殿、供奉了一尊『飞龙大将军』的神像。

    『飞龙大将军』的由来，眷村里没人能说得清楚。但村子里有男孩诞生，父母就捧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向飞龙大将军上香，祈求健康长大。更多私心，当然希望自家的孩子成为飞官，谋得一门好职，将来不但有地位、更有丰厚的薪饷！一生就不愁吃穿。

    今天小玉的妈带着满周岁的弟弟，来给崇仙堂的师父巴朗看命。当然啦，小玉的妈当然希望自己怀抱的，是未来的飞将军，这样眷村里的传奇又多了一则。

    无奈巴朗瞧了男孩一眼，对小玉的妈直言，「这孩子一生平安顺遂，但与天空无缘。」

    小玉的妈掩不住失望的神情，「能平安健康长大，就是福气。哪敢多求什幺？」

    巴朗见多识广，岂会不知道俗世父母的心中在乎什幺？他侧过身，冷不防瞧见紧跟母亲身后、乖巧可爱的小玉，劈头就问：「这丫头是龙年七月十五生的吗？」

    「是啊，师父您怎幺知道？」

    巴朗忍不住蹲下身，仔细观察小玉的面相。小女孩怕生，紧抓母亲的长裙，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妳这丫头龙睛凤目，元气饱满，身后有霞光。如果能够飞上天，必定能逢凶化吉，化难呈祥。」

    「难道我们家小玉……会成为女飞官？」小玉的妈惊呼。在那个年代，女飞官是超越时代的！只有欧美先进的国家才培育女性飞行员。

    「倒不是……」巴朗正想解释，门外的徒弟急急忙忙地冲上前打断。

    「师父，您说是大将军化身的隔壁村张大婶的儿子，被家人强押来领天命了！」

    巴朗不悦地眉头一挑，「天命是他得心甘情愿领受，被强押来有什幺屁用？可笑！荒唐！」

    他对小玉与妈妈说，「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处理一下，去去就回！」

    不知等了多久，弟弟被饿醒，哭闹起来。小玉的妈急忙找了一间空禅房，躲进去帮孩子餵奶。

    小玉闲得发慌，绕到人烟罕至的后花园，发现落英缤纷，满园芬芳，捡拾起大自然赋予的童玩，倒也怡然自得。

    「妳们不是花瓣，你们是花仙子洒落的魔法卡！我只要蒐集一百朵白玉兰，放到神明前，他看到我这幺虔诚，一定会实践我的愿望。」

    她沈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捡拾着花朵、心情也不住雀跃起来！直到听见偏殿传来剧烈的争执，打断小玉快乐的独处。

    伴随着抗拒与怒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狂奔而出，不小心绊到在地上捡拾落花的小玉。

    「好痛！」一阵刺痛席捲而来，让她不禁蜷缩、抱紧双膝。

    眼泪不自主夺眶而出，小玉忍不住抬头，不奢望动作粗暴的罪魁祸首会有悔意。

    但四目交接的剎那，年纪差距极大的两人，彼此同时一愣。

    少年拥有一张白净秀气的俊脸，不知什幺缘故带着怒火，但是见到被自己弄疼的小女孩，倔强的表情瞬间软化。

    「哇！好帅！」

    年纪虽小，小玉还是可以分辨世界上男子的美丑。这个大哥哥的长相是偶像等级。

    「阿天！你这个兔崽子给我站住！」一个穿着大花背心裙的妇人对着少年扯开嗓子大骂。

    「对……对不起！」望着身后追逐自己、蜂拥而至的人群，少年带着歉意对小玉大吼，无法再有更多实际的行动了。

    还来不及反应，少年疾奔的身影，在小玉眼前消失了。那群追逐少年的大人，也匆匆忙忙地往相同的方向跑去。

    「很痛耶。」小玉自认倒楣，自己揉着发疼的膝盖。

    待疼痛消退，她继续捡拾散发香气的玉兰，忙得煞有介事。

    「小妹妹，妳为什幺要捡那幺多玉兰花？」一个突兀的成熟男声，在她头上响起。

    小玉抬起小脸，仰望着那张从上俯视她、带着笑意的脸庞，弯弯的眼睛、长长的鱼尾纹，英俊而沧桑，陌生而熟悉。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刚刚怎幺没看见你？」望着他一身白色银线绣龙铠甲马挂，英姿焕发得彷彿从梦中走出的战神，小玉忍不住问道。

    「是我先提问的唷。」男人调皮一笑，「妳先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嗯……」小玉偏着脑袋思忖，要不要告诉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的小秘密。

    「我猜猜看？妳拣这幺多花，要送给妳喜欢的人？」

    「不是啦！我想把花送给『飞龙大将军』……」小玉扭捏地抓着自己的裙子，难掩紧张的心情。

    「为什幺要送花给大将军？」男人的眼眸炯炯有神、灿如日月、深不见底。

    小玉望着这个陌生人，他散发着一种力量、促使她想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我希望大将军可以保佑我飞上天空，让妈妈开心！」

    「可是飞上天是件辛苦的事。」男人不顾自己一袭雪白长袍，蹲下身与小玉齐高，抚顺她额前的浏海。

    「我不怕，我希望妈妈能够快乐！也希望以后多赚点钱，让全家住大房子！」小玉一脸认真。

    「妳是个善良、乐于成就别人的孩子。」白袍男子疼惜地望着她。

    「叔叔，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来这里干嘛？」

    咳咳！小孩子的记性不是很短暂吗？这孩子怎幺脑袋这幺清楚？白袍男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龙年七月十五生的孩子果然不容小觑呀！

    「叔叔想拜託妳，帮我带东西给一个人。如果妳愿意，我就帮你一起求『飞龙大将军』，求他让你美梦成真。」

    「要我带什幺东西？带给谁？」

    「刚刚撞到妳的大哥哥，他忘记带走自己的能力。」

    对了，怪不得觉得白袍叔叔有点熟悉！

    刚才撞倒小玉的大哥哥，长相跟白袍叔叔还有几分神似呢！不过大哥哥桀傲难驯，白袍叔叔则给人温暖安全的信赖感，两个人气质差很多。

    「什幺样的能力？我要怎幺把『能力』带给另一个人？」六岁的小玉已经懂事，矘大了原本就圆亮的美眸，不可置信地望着白袍男。

    「可以洞察危险的能力。少了这个能力，他就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与成千上万的人，此生的任务就无法圆满。」说这句话的时候，小玉觉得白袍叔叔脸上的璀璨神采，顿时变得黯淡无光。

    神态比语言更真实。小玉虽然年幼，却能感受对方真切的忧虑。

    「我愿意帮你拿给他！」小玉鼓起胸膛，一副天塌不惊的勇敢，「但是我要怎幺拿给他呢？而且他是谁？我要怎幺找他？」

    「这些妳都不用担心。妳只要帮忙把能力带上青天，能力原本的主人、自然会来找妳。」

    「怎幺样才算任务完成？」

    「当他找到妳，亲口说出愿意承担自己的天命与责任，任务就完成。」

    「就这样？」

    「对，就这样。」白袍叔叔脸上笑着、内心亏欠着保证。

    那有什幺难？助人为快乐之本！而且一次可以帮助成千上万的人，何乐而不为？小玉兴奋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让妳猜猜看：如何才把能力灌注在妳身上？」白袍叔叔出考题喽！

    「不知道。」这种事小孩子怎幺会知道？小玉噘着嘴。

    「全世界的童话都指向同一个答案：真爱之吻。」

    「咦？原来叔叔是色狼！要吃女生豆腐！」小玉一脸嫌恶大叫。

    「我都位列仙班，怎幺会是色狼？！」白袍男气急败坏。顿时，小玉好像看见天空无预警打下几条闪电，落在附近的树丛里。

    灵光乍现，白袍男心生妙计！「不然妳吻我，吻我的两眉之间，就可以把那个能力带走，而不会有被我吃豆腐的嫌疑！妳看，我连双手都背到身后，绝对不会碰到妳。」

    嗯，听起来安全多了！小玉左右张望、确定自己安全无虞后，在白袍男的眉心轻轻一吻……

    哇！一道温暖的电流从她的唇、扩散到眼窝，小玉彷彿有了一双新的眼睛！

    她发现崇仙堂的内外真的有各类仙子出没！花丛中穿梭飞舞着许多一吋高有飞翅的小精灵，屋檐上有护法飞天坐阵、花园的树丛中似乎有红色皮毛的神兽活动。

    小玉忙着欣赏眼前的新天新地，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耳际轻柔的叮咛：「一切都拜託妳了！妳的善良与无私，是开启契机的钥匙……拥有这能力有乐也有苦，当妳交还给原主，一切终将圆满，也终将归零。」

    「叔叔，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帮我跟『飞龙大将军』求情，不要忘记唷！」

    「我没有忘，也已经答应妳。妳要好好保重！我会在天空等妳，守护妳……」温暖带笑的嗓音，逐渐遥远。

    小玉突然警觉，再回首张望。白袍叔叔呢？怎幺连个人影都没有？

    巴朗好不容易搞定侧殿的闹剧，回到后花园。

    找到小玉的妈妈，正跟她仔细解释：「女孩子不一定是飞官，当然以后台湾一定会有。妳的女孩是水龙年生，比较适合当空服员。」

    小玉循声找到妈妈与巴朗师父的所在，却站在门口、指着巴朗的头顶，吓得直发抖。

    「那是什幺？」小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结结巴巴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就”蹦”一声！昏厥在地。

    「她刚刚遇见了谁？你们谁看到发生什幺事？」巴朗急得对徒弟们大吼！

    为什幺普通的小女孩能看见盘据自己头顶的护法九头龙？九头龙本性善良，但就是长相恐怖，九张丑脸，九张大嘴，嘴中利牙如尖钉爆笋。普通人不被吓晕，才有鬼咧！

    但是她为什幺会看得见？刚才见面时，她明明还没有阴阳眼啊！

    巴朗知道问题大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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