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醉人的巴黎（2）

    步出戴高乐机场大厅，十一月的巴黎，天空是暗灰的阴霾，寒冷的潮湿阵阵袭来，令人不禁怀疑这里真的是『浪漫花都』？

    我用力拉紧burberry风衣的领口。出发前我太大意，台湾还是摄氏二十五度宜人的气候，法国的秋就像台湾的冬季，我不禁打起哆嗦。

    陈奕诚穿着黑色皮外套，帅气扛着两箱摄影器材走前面，我则狼狈地推着两个行李箱从后面追赶，上气不接下气。

    「你都不会冷吗？」难敌穿透衣料的刺骨寒风，我的膝关节不住颤抖。

    陈奕诚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见我白着一张脸，连日赌气的气焰顿时消减。

    「刚到法国的第一年，我也觉得天气很冷。」

    「然后呢？」

    「没有然后。」

    我听着他没头没脑的回答，不能理解。

    「我在法国的五个冬天都很冷，从来没习惯，只是不再去想。」他说得淡淡的。

    他不在台湾的那五年，我也从来没习惯。

    越来越多的水气在我眼眶浮现，挠得我的眼热热痒痒。

    但在异国的街道，我不想让它宣洩。

    「走吧，阿费列多派来的车，应该就在下个转角。」他的嗓音突然嘶哑，若有所思。

    陈奕诚转身继续向前，放慢了脚步，让我容易跟随。

    ※※※※※

    没有太多停顿，接驳车立刻载我们去见酒商阿费列多，和他仔细讨论拍摄事宜。

    「我的家族在波多尔拥有古堡与葡萄园，佔地辽阔。可惜这次你们停留的时间不长，不然我很想带敏敏小姐去参观古堡的地下酒窖，亲眼瞧瞧我们引以为傲的传统酿酒。」

    阿费列多先生约五十岁，留着一头具有文艺气息的深灰头髮，一双碧湖绿的眼睛，称得上一枚老帅哥。

    「我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採访。」我客套的回答，「这次我们先把重点放在十二月在台湾要上市的新酒。」

    「等一下造型师会帮敏敏小姐试妆，明天再去我们在市中心的招待所正式拍摄。」

    「试妆？」拍摄脚本上没说我需要化妆啊。

    陈奕诚跟阿费列多用法语讨论后转述，「为了影片效果，他希望妳以小礼服的造型入镜串场，他会无偿出借礼服与首饰给妳。我跟他说妳习惯轻鬆的穿着，不常盛装打扮，但他请求妳务必配合，因为事关酒荘的整体形象。」

    这倒没问题，反正造型师都来了，大不了贯彻『东方三大易容奇术』：化妆、ps、整型！我的颜值勉强可以上镜头吧？

    不过，陈奕诚的表情并不愉快。

    「还有什幺话没转告我吗？」

    「阿费列多说，妳的模样，在法国男人心中，是典型柔媚的东方女性。」说这话的时候，陈奕诚忍不住往阿费列多白了一眼、不以为然的轻蔑。

    「哈哈！」我忍不住笑喷。

    唉唷，我们不是来採访红酒商人吗？为什幺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醋酸味？陈奕诚『东亚醋夫』的潜能被完全激发，让我的心情突然大好。

    「我非常乐意接受法式恭维！」压抑不住的灿烂的笑容，在我脸上绽放。

    ※※※※※

    在化妆室被造型师摆布一个半小时。法国女人的身材以纤瘦出名，我却挑不到在我身上可以安分不滑落的削肩礼服，真不知道我是太瘦？还是身材过度太平公主？

    造型师使出大绝招，逼我穿上黑色蕾丝v领贴身短礼服，布料紧密贴合在身上，身材弧度一览无遗，视觉效果比露肩礼服还暴露。

    「你们东方人真保守，我还没帮妳上腮红，妳的脸就红了。」造型师笑着揶揄。

    「我身材不好，穿这件会不会自曝其短？」我担心地问。

    「一点也不会。」造型师鼓励我，「加件首饰更完美。妳要相信，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我还来不及拒绝，就被热情的造型师拖进阿费列多的办公室。

    原本正在热烈讨论拍摄程序的两个人，看见我们，立刻中断商议。

    「不出我所料，敏敏小姐真的很适合小礼服造型！」阿费列多讚赏着，目不转睛，让我很不自在。

    而更让我手足无措的是，奕诚的目光炯炯，眼神紧紧跟随我的一举一动，却猜不透他的细微情绪。

    「她有美丽的长颈，搭配长鍊珠宝很合适。」造型师建议。

    阿费列多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深蓝法国绒珠宝盒，从中取出一条心型蓝宝缀搭碎钻长项鍊，向我走来，「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蓝宝之心，用来衬托妳非凡的气质，再好不过！让妳就像一位高贵的女伯爵。」

    陈奕诚一个箭步抢在阿费列多面前，「我帮她戴。」

    他们俩面对面，男人与男人的对峙。

    阿费列多面露一笑，俏皮地向我眨眨眼，识相地把项鍊交给陈奕诚，「当然。」

    接过项鍊的他，默默地帮我把项鍊戴上。在帮我扣上鍊头时，他的双臂把我环住，呼吸的热气抚过我的肩颈，过份的亲暱让我不禁害羞低头。

    低沈的耳语在我身旁响起，「试装完快把风衣套上，别让别人盯着妳看，这个老头对妳不安好心。」

    我抬起眼睫，两人目光对个正着，在他来不及武装的双眸中，流露着爱怜。

    他的手指调整我颈后扣环，我们肌肤轻触、两人的身体同时微微一颤，心型蓝宝石顺势落进领口v字的深处。

    「这里有全身镜。」造型师导引我至办公室的门后。

    一大面镜子跃入眼帘，让我看清自己的模样：平常不修边幅的凌乱长髮、在造型师的巧手下乖乖梳拢成高雅的髮髻，几咎随意的髮丝落在肩上，显得浪漫；让身材毕露的小礼服，和画龙点睛的宝蓝之心，加上细带高跟鞋让足背呈现漂亮的弧度，镜中成熟且妩媚的身影，连我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感叹：

    张敏敏，不知道未来有没有机会再次盛装打扮？如果能找到一个相知相守的人，可否用如此美丽的容颜刻画在他心上？

    千思万绪在我脑海里胡乱飘荡。

    蓦然地我看见，站在我身后的他，透过镜面的反射凝望着我，目光同样複杂深邃。

    「明天就用这个造型拍摄吧？」我问，阿费列多与造型师都点头赞同。

    「突然感觉有点疲倦，我想先更衣。穿着这身华丽的服饰，我没办法放鬆。」我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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