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错放你的手(5)

    「陈奕诚休学了？」我震惊得无法自己。

    「助教说他亲自来办休学，问他为什幺？他说他没那幺喜欢新闻系，想服完役出国读摄影。」王海玲急忙来通知我。

    「真的是太过份！身为他的好友，他竟然没有通知我？」气沖沖地我抄起电话，按下快速键，陈奕诚的手机直接转语音信箱。

    「什幺意思？」我像白癡一样对手机又吼又叫。

    好，不接我电话是吧？我直接写讯息给他，休学没通知我，手机也不接，陈奕诚你在搞什幺鬼？

    点开脸书，再换messeger，轮替检查不下十遍，我愣住了，半饷说不出一个字。

    「怎幺？」海玲看我表情有异，也跟着紧张。

    「他删我好友。而且我用搜寻功能也找不到他，他封锁我了。」我紧紧抓着手机，没办法接受事实。

    「真的？」海玲赶紧点开她的脸书帐号，眉毛一挑，特意维持镇定，「他也删我了。」

    「张敏敏，你们俩个到底发生什幺事？给我老实招来！」我只好一五一十都告诉海玲。

    包括，那个暧昧的吻。

    「我到底做错了什幺？让他封锁我？」大二下太多狗屁倒灶的事，我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

    「他不是封锁妳，他要封锁的，是自己的心。」

    「只要有妳的存在，就会让他意乱情迷，所以他乾脆自废武功。」王海玲带着怜悯的笑，实在很碍眼，「陈奕诚逃走的模式，完全把妳当作『前女友』！」

    不曾拥有，哪称得上『前女友』？我想苦笑，但这段关係已经让我无法挤出任何笑容，即使是苦的。

    「下课我去他家问清楚。」我很气，他怎幺可以对待自己的人生如此任性？对朋友转变得如此冷漠？

    「千万不要！」王海玲一脸严肃，「他把所有管道都关闭，摆明了要我们别打扰他。如果妳希望能再见到陈奕诚，就千万别去，给他空间。也让彼此的感觉，停驻在最美的一刻。」

    我心里一阵茫然。

    「说到你们的『临别之吻』，奕诚怎幺会这一招？我太小看他了！」

    「王海玲！」我发出威胁的嘶吼。

    「哈哈哈！不逗妳了。我只是没想到纯情如奕诚，竟然用吻来结束这段关係。我叫小伍去打听一下，说不定其他高中同学，还会有陈奕诚的消息。」

    王海玲古灵精怪地眨眨眼，快步走向坐在远处的梁伍亿，他们正式交往了。

    ※※※※※

    凌晨三点五十分，我坐在床上发呆，心里装满太多事。失眠只是刚刚好。

    和陈奕诚的友谊，真的结束了吗？

    都好几天了，我试着接拨他的手机，不是直接转语音，就是响了一两声被挂断，看来他是真的不想再与我联络。

    我没有听海玲的话，沈不住气跑去他家按门铃。是陈妈妈应的门，很为难地表示他不想被打扰，同时希望我不要再打听他的消息。

    手机里不会再有他的讯息更新，所以我也懒得看。

    放在我床头柜上的崔弟鸟娃娃，依然张着无辜的大眼。只是带它进入我生命中的那个人，还有一起被收编的史奴比玩偶，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开心还是难过？对未来有没有方向？

    还是跟我一样，顿失依靠，觉得无助与错愕？

    瞥见扔在房间角落的相机包，我把它扛上床。

    因为被他亲吻太震惊，那天从公园回来，忘记检查相机的状况，随手就把它搁在地上。希望我浑浑噩噩的动作，没有伤到它。

    打开盖子，无论机身或镜头，都是一尘不染。

    这就是陈奕诚的风格！凡是他喜欢的东西，总是竭尽心力维护着。

    我检视记忆卡，发现里面还存留着一些旧档案。

    不知道这些档案重不重要？该不该拿回去还给他？不过依照上次的经验，要是拿回去还，陈奕诚一定会更生气，这该怎幺办？我一边检视照片档，一边忖度着。

    记忆卡里的影像，彷彿让时光回到从前：高中的校园青青校树、福利社里大家抢购包子的疯狂、好几场辩论赛的纪实、尹少芃皱着眉跟宫雪兰讨论社务、甚至连梁伍亿帮社团抬便当的臭脸......都被他的450d捕捉到，让我不禁微笑。我把相片一张张地慢慢回味，时间也随着一张张的相片往从前推移，暂时忘却心中的阴霾。

    直到，我眼前出现了那张照片。

    照片的主角是我，削着极薄短髮，黑髮像羽毛一样，包覆着我的脸庞。

    我的眼神望向远方，一脸桀傲与忧郁，趴在辩论社教室外的走廊，有点寂寞，有点倔强。

    拍摄的角度，绝对是在陈奕诚的私房景点、从屋顶上水塔基座，用长镜头取景。

    那样的髮型、那样的神情，是在高一的寒假。因为当我遇见尹少芃后，就以他的喜好为打扮自己的準则，没有再留过短头髮。

    我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趴在社团的教室外发呆……除了，我与尹少芃相遇的那一刻。

    我看着显示萤幕上的影像，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原来，在我与尹少芃相遇的同时，陈奕诚透过镜头也遇见了我、注意到我？才会留下这张照片？

    十六岁的愤世嫉俗，十六岁的迷惘，用层层的武装掩盖对爱的呼求……在他的镜头下，别有一番魅力？他是这样看我的吗？

    如果……让时间回到过去，让相遇的顺序做些变动，我是否会为另一个男孩动心？一个愿意接受我的不可爱、纵容我予取予求的依赖、还有笑看我对感情的幼稚与天真，只要我开心快乐，什幺也不奢求的男孩……

    一阵又一阵的电流刷过我的背脊，我为事情的真相感到战慄。

    我不会知道答案了。

    我们太容易习惯留驻身旁的亲密，把它视为得来容易的缘分。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才是最艰难的承诺。

    我擦去落在相机上的眼泪，「不要哭，张敏敏。没有真正拥有过的爱情，就没有失去。」模仿着他的语气，我企图说服自己。

    可是我没有办法不哭。

    我一直在伤害爱我的他，直到最后一刻。

    「你是一个好人，是我不懂爱，配不上你。」我对着相机倾诉，真心诚意。

    天亮了。

    像过去的每一个早晨，阳光照旧照亮天际。

    但是我知道，即使阳光照亮天际，我的生命将不再相同。

    因为你已经远去。

    （待续）

    〈我的好人卡王子〉校园篇结束，都会篇即将展开。敬请期待第九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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