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n次拿好人卡就上手(1)

    寒假过了两个礼拜，闲赋在家的生活从逍遥自在，变成无聊至极。

    同学们都回到老家準备过年，留在台北的人实在不多。而我最关注的少芃学长，回母校帮忙带学弟妹到上海，参加两岸三地高中辩论联赛。

    好不容易接到同学电话，原来是王海玲要跟我分享她的新恋情，新对象是康辅社跨校联谊认识的。两个女生聊着，话题自然天马行空、百无禁忌。

    「你知道爱情有赏味期吗？」王海玲心情大好，看来是想传授我两招。

    「我怎幺会知道？」我没好气回答。

    「恋爱的关键，在触电后的九十天。如果在这九十天内可以加深彼此的依恋，暧昧就可以顺利升格成恋情。」

    「如果没有呢？」

    「就会恢复成友谊，进入”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境界。不过两人毕竟真心付出过，交情自然不同。」

    我不依！

    活到二十岁，我只对尹少芃一个人心动。高中加大学的等待有多漫长？怎幺能轻易放弃？

    「难道没有让超过九十天的暧昧再升温的方法吗？」

    「一直到等到没有交往的压力后，恋情才有回温的可能。」

    「要等多久？」我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请自行翻阅『王海玲的恋爱史』，妳觉得我有空去研究这一题的答案吗？」

    呃……这是不可能的。

    海玲的男朋友一个换一个，我所知道她最长的恋情只维持一年，而且不吃回头草。

    「恋爱的第一阶段是九十天的培养期。当暧昧顺理成章升格成热恋后，就是九十天的蜜月期。」

    「但在蜜月期接近尾声，第一次的争吵总会出现，才真正跨进感情的门槛。能不能长长久久，就要看第二阶段是否能成功换档到第三阶段稳定期。」

    「所以不需要在前两个阶段浪费太多犹豫的时间，那只是开胃菜，第三期才是感情的本体。」

    海玲讲得口沫横飞，我连笔记都来不及抄。

    真想拜託她出书，造福我们这些『蠢』情的小动物。

    「稳定期可长可短，但绝不能超过七年。」

    「『七』对人类的感情是奇妙的数字。如果七年内不能结婚，再稳定的感情也会离散。所以要不要结婚？最迟要在稳定期的第三年下判断，才不会过度投入、血本无归。」

    「海玲，这些精闢的恋爱理论到底是谁教妳的？」我太好奇啦！

    「我妈。」哇！这答案也太猛了吧？

    「王伯母？！失敬失敬，想必当年的伯母是恋爱常胜军吧？」

    「不，她蛮惨的。她怕我重蹈覆辙，才从小教我感情中该注意的事项。」

    如果王伯母知道海玲为了印证她的理论、恋爱经验有多幺丰富，对付男人的手腕有多灵活，会觉得与有荣焉？还是哭笑不得？

    「妳和奕诚都败在犹豫不决。请牢记投资的準则：下好离手，认赔杀出。在爱情的市场也适用。」

    什幺爱情的市场？

    脑海中我彷彿看见海玲手拿大刀，豪气砍下我与陈奕诚的爱情放到肉秤上，半斤vs八两。感觉很不好啊！

    被海玲一提，我熊熊想起，平常有个人都会找我报告生活大小事，怎幺最近无声无息？

    草草结束和海玲的通话，马上又按下拨号快速键：

    「你到底去哪里了？怎幺都没消息啊？」我忍不住对电话那头嘟哝。

    「我在打工。找我什幺事？」陈奕诚的声音压得很低。

    「怎幺没找我一起去？明天一起看电影吧！」

    「要看电影去约少芃学长，这几天我都满班，没空。」

    哇哇哇，反常，太反常！

    大好人陈奕诚竟然赏我闭门羹，太有趣了。

    「陈奕诚，你怪怪的唷！这种症状通常会出现在……」

    我故意没把话说完，想钓陈奕诚自己说出答案，但他完全不上钩。

    「你有对象的时候。」我自己找阶梯下。有异性没人性，是男人的天性。

    陈奕诚竟然依旧没出声，死守他的缄默权。

    「不会吧？那个女生在你打工的地方？」我福至心灵顿悟。

    「嗯。」

    我兴奋得尖叫，「我要去看她！在哪里？快告诉我。」

    「妳可以来，但是我没办法招呼你。」

    「没关係。」我笑着回应，我只要去瞧瞧死党心仪的女孩究竟长怎样。

    没想到寒假才放几天，战情就大改。太令人兴奋了！

    ☆

    陈奕诚在书店打工，地点离我家有点远。

    灵机一动，我赶紧问王海玲有没有空。她一听是去探陈奕诚的班，二话不说、立刻答应开车接送我。

    到达书店时下午三点。我们悄悄地在书店里绕了一圈，店里没什幺顾客，也没看到陈奕诚。书店附设一间高雅的咖啡厅，香醇的咖啡香和书香，真是绝配。

    「我们点杯咖啡，坐着等他。」海玲提议。

    来我们点餐的是一个短髮俏丽的女生，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看起来有点任性。

    「信不信？就是她。」王海玲用眼神意会我。

    「柜台后有个长头髮的女生有没有？感觉很温柔，说不定是那一个。」我提醒海玲。

    「张敏敏，妳真不了解他。」海玲赏我一记白眼。

    怎幺会不了解？男孩都喜欢长髮女孩，温柔更是万灵丹，少芃学长说的。

    就在我们为他倒底喜欢哪种女孩争辩不休时，陈奕诚扛着一箱书走进书店。

    跟在学校的打扮不同，他穿着书店发的制式衬衫，白衬衫还繫上领带，让他看起来好成熟。略微凌乱的头髮散发男性的魅力，连挂在脸上的细框眼镜，都不再是累赘、而顺理成章成为一种装饰。

    「嘴巴阖起来，没想到妳跟我一样是制服控！」海玲笑着拐我一记手肘，「妳看看奕诚衬衫绷得多紧，线条多漂亮啊。」

    「请不要意淫自己的同学。」这次换我发冷箭。

    不过海玲说得没错，他的身材真不赖，我都没注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叽叽喳喳得过份，陈奕诚突然回头看我们，瞧见我们的八卦相，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他把书放到仓库后，来到咖啡厅。一见到我们，就伸手压我的脑袋，把我的头髮故意弄乱。

    「你干嘛啦？人家好不容易才梳好的马尾，被你弄坏了。」

    「谁叫你要留长髮，你又不适合。」陈奕诚一边说、一边把我的头髮搅得更乱。

    柜台传来一阵窃笑声，短髮女和长髮女同时望着陈奕诚，交头接耳。

    王海玲压低嗓门，「你到底追哪一个？」

    「你们怎幺知道？」陈奕诚一副被我们活逮的表情。

    「拜託。」我和海玲同时脱口而出。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当朋友，再假装就太虚伪。

    「长头髮的那个。」陈奕诚的脸有点僵，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準备接受损友的围攻。

    「看吧，我猜对了。」我对王海玲耀武扬威。

    「为什幺？你怎幺选的？」王海玲超震惊，爱情导师也会失算。

    「淑芬请我帮她买便当，所以我们走得比较近。」

    「你真的喜欢她吗？我以为你喜欢的型是旁边那个。」王海玲不死心逼问。

    陈奕诚望着短髮女，「她又没表示。」

    「奕诚都选好了，干嘛去混乱他？我们现在只要帮他追到手就好。」

    看见陈奕诚的对象，这位淑芬看起来温柔大方，以后必定对陈奕诚很好，我心里真是为他高兴。

    「恋爱不是玩『大风吹』，有位子就抢。坐错位子，不会比罚站更好。」

    王海玲到底在说什幺啊？

    「你不要泼奕诚冷水嘛！」我试着压制海玲。这妮子话虽不多，心情不好、可会字字带刀。

    「我站得脚有点痠。想先回办公室休息，我还在上班，不方便在咖啡厅逗留。」陈奕诚脸色不太好，这句话是一个逐客的概念。

    「没关係，你去忙吧。我们等下去看电影，不吵你。」我挥着手，打发他走。

    王海玲拿起黑咖啡，一口气喝到杯底朝天。

    回程的路上，海玲的宝马飙得超快，害我的手一刻也不敢放开安全带。吼！下学期我是不是该加保意外险？

    「海玲，妳可以开慢一点吗？」我发抖求饶。

    「妳知道我为什幺生气吗？」

    「不知道。」

    「恋爱运不好没关係，但是我没办法容忍奕诚对爱情不诚实。去追一个自己不心动的女孩，不但浪费自己的生命，也浪费女孩子的青春，太不道德了！为什幺不放胆去追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呢？」

    「妳又知道他真正喜欢谁？」

    「张敏敏，妳知道妳的问题在哪里吗？」

    我觉得现在我最好闭嘴，去跟一只盛怒的母狮讨论恋爱逻辑，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妳太专心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又单纯又没神经，用阿米巴原虫的型态在爱情国度存活。这种低层次的纯真引起的真空，会影发螺蜁气流，把周遭的人都捲进暴风圈，妳还浑然不知。」

    这是哪一门气象播报？

    阿米巴原虫只会引起腹泻、并不会影响天气。王海玲完全搞错了。

    如果有螺蜁气流，拜託紧紧包围我和学长吧！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大的风雨我也不怕。

    ☆

    当晚，我的手机终于响起。

    「对不起，今天对你们发脾气。」

    「我没事啦，你去跟海玲和解。」

    「我打过了。」陈奕诚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我们没事。海玲的脾气就是直，她没有恶意。」

    「我觉得海玲过份了！怎幺连你的恋爱都要干涉？就算你喜欢的跟她的猜测不一样，也不能迁怒。」我义愤填膺、帮陈奕诚打抱不平。

    停顿片刻，陈奕诚开口，「也不能怪她。新闻人总是想挖掘背后的真相。」

    陈奕诚很少表现负面情绪，但他只要低落，就给人世界末日的感觉。

    我赶紧转换话题，「你跟淑芬进展到哪里？」

    「她要我帮她每天买叉烧便当，然后一起吃午饭。」

    啧啧啧，听起来就是甜甜蜜蜜。

    「听起来很有机会唷！」我忍不住雀跃。

    「妳就会帮别人穷紧张，自己呢？怎幺不去约尹少芃？」

    「他跟宫雪兰带学弟妹去上海打辩论了。」

    又一阵静默，几乎感觉不到陈奕诚还在线上。

    「喂！如果你很累，就快去睡……」话还没说完，陈奕诚出声打断我。

    「敏敏，妳如果真的在乎学长，就想办法待在他身边。男人的爱很务实，虽不能保证日子久、位子就是妳的；但是妳不在，位子就一定会让给别人。」

    虽然陈奕诚也是闺蜜，但和他在一起、跟王海玲聊的话题完全不同。

    跟陈奕诚聊尹少芃，让我很不自在。

    何况要我去纠缠少芃学长，我办不到。

    「喂，换妳想睡觉啦？」陈奕诚戏谑地问。

    我引以自豪的『贱嘴神功』遇见少芃学长的话题、就自动废了。只好撒个小谎，「对啊，突然很睏。」

    电话的彼端传来陈奕诚转为开朗的声音，「妳怎幺不学崔弟鸟”一皮天下无难事”？」

    我拉开嗓门，对话筒大吼，「陈奕诚，你找死！看我敢不敢现在杀去你家，找你算帐。」

    「来啊来啊，随时欢迎！我正愁没人陪我吃铁板烧呢。」

    「好啦。我累了，晚安。」气死我，专攻我的弱点。

    「喔？不来啊？那我只好吃泡麵。」他的声音有点失望，「妳早点睡，晚安。」

    我们都没有挂上电话。

    「喂。」

    「嗯？」

    「别让我失望。」我说。

    「什幺？」他询问的口气有点惊讶。

    「把淑芬追过来。我想看见你幸福。」我诚心的对他说。

    过了半响，电话才有回应，「去睡吧，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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