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九宫格的试炼(1)

    「续摊吃炒花枝吗？」我喜欢转角那家不起眼、只有在地人才知晓的好滋味。

    「我想先带妳去游戏区，老闆上週进了一批新的娃娃，说不定有妳喜欢的？」

    该不会是他帮郭欣怡买加菲猫的那家吧？

    「好啊。」我眨眨眼。

    我蛮想瞧瞧他到底送出什幺样ng的礼物，让自己惨遭滑铁卢。

    陈奕诚领我到中央区的棒球九宫格，老闆远远看见他、就咧嘴欢迎。想必他在此投资了不少银两，是老闆眼中的大户。

    「全买。」

    他掏出一张五百块钞票，老闆笑瞇瞇地从柜台后抱出一大桶棒球。

    「太贵了啦！我没有一定要娃娃，玩一百就好。」我赶紧拉拉陈奕诚的t恤衣角。

    「我自己也想玩。妳要不要拿几颗来试投？丢中可以一起算。」他不为所动。

    仿效日本综艺节目的九宫格，在夜市虽是缩小版，还是具有难度。

    投了几次，我的球根本连边框都搆不着，就不再继续，免得浪费陈奕诚的零用钱。

    一回首意外发现，陈奕诚投球的姿势无懈可击。

    他先向后侧身转移重心，投掷时扭转臂肌凸显出分明的线条，搭配右脚漂亮地前蹬、将重心重新稳固，就像职棒明星。

    他掷出的每一球，都搭配风剪声；并且毫无例外，球球命中数字看板。

    陈奕诚的气势，让九宫格摊位旁聚集可观的人潮，男生对他指指点点，女生对他投注崇拜的眼神。

    我不禁看呆了：专注的眼神、收敛的下颚，别有一番坚毅的果敢……

    锵！锵！锵！

    他投出的每一球都漂亮击破目标，从不间断。

    汗水从他的鬓角流下，汗湿的浏海紧贴额际。从侧面望去，陈奕诚的招牌眼镜下，长长的睫毛特别明显，锁定目标，势在必得。

    面对这样的他，我感觉非常陌生。

    “唰”！

    最后一球依旧俐落穿过数字5，周遭响起如雷掌声。

    「同学，你可以挑最大size的娃娃，或是中型娃娃两个。」

    老闆笑得合不拢嘴，因为陈奕诚的局才结束，柜台挤满了要玩九宫格的客人，收钱都来不及。

    「敏敏，妳喜欢哪个？自己选。」

    我仔细端详摆在柜台的赠品娃娃。陈奕诚说得没错，这家娃娃挺漂亮的，不输专柜的正版玩偶。我一抬头，一只福福泰泰、慵懒讨喜的加菲，正对着来往人群挤眉弄眼。

    「那只加菲就是你送郭欣怡的款式吧？」我低声询问。

    「嗯。」陈奕诚绷着脸，「你也要加菲猫吗？」

    「不。」我赶紧表态。

    「不管美好或遗憾，都是你跟她的专属回忆。我不能带回，也不想带回。」

    陈奕诚的眼睛读不出任何情绪，我急忙乱指着旁边的玩偶，「我选崔弟鸟。」（注：tweety）

    他望向崔弟鸟、突然噗嗤一笑，「还真像妳！古灵精怪得乱无章法，调皮得很残忍。」

    好家在！陈奕诚还会笑就好。

    我从来没看过他的严肃面，总算见识到，吓死我啦！

    老闆在一旁插嘴，「崔弟鸟喔？太小只啦，同学你再挑一只，算招待啦。」

    「如果是妳送我礼物，妳会挑哪一个娃娃？」

    「唉唷，你考我啊？」

    「对，我考妳。这是考试。」怪了，他的眼神又恢复高深莫测，让我好毛。

    我仔细打量老闆的娃娃兵团，终于选好我的答案。

    「史奴比！」

    「为什幺？」

    「因为史奴比是查里布朗最好的朋友。」

    亮光从他的眼眸一闪而逝，「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对啊，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我指使老闆挑了一只满足而放鬆的史奴比，塞给陈奕诚。

    他笑了笑接过，史奴比在陈奕诚的手掌里彷彿有生命，依偎着他撒娇。

    「喂！同学，这就是得到加菲猫的幸运女生吗？女朋友很漂亮唷！」

    老闆跑过来装熟，「小姐，妳男朋友花很多时间才赢到的、还跟我杀价，妳喜欢吗？」

    陈奕诚尴尬地想解释，被我抢先一步开口：「很喜欢。」

    我故意嘟着嘴，「可是我不喜欢他花这幺多钱在你的摊子上，这样他会没钱带我去约会。」

    老闆听闻大笑，「好好好，以后我都只收他一百块，把钱拿回去疼女朋友。」

    心情好的时候，我不介意跟陌生人装熟。更何况陈奕诚已经够消沈，绝对不能让他在外人前没面子。

    在老闆的吆喝声中，我们各自抱着战利品往美食区移动。

    「敏敏……」陈奕诚的声音好深沈。

    「什幺事？」

    「谢谢妳。」他望着远方，但眼角有光。

    「谢什幺谢？我才要谢谢你送我娃娃呢，我最喜欢崔弟鸟了！」

    我故意亲了一下崔弟鸟，耍幼稚。

    他望着我，动作停顿好久。

    「如果我学妳，亲一下史奴比，妳会说什幺？」

    「好噁心！」我嫌恶地回答。

    我和陈奕诚停格互望，实在忍不住！

    「哈哈哈哈！」两个人斜倒在路边狂笑，毫无忌惮。

    笑吧笑吧，什幺告白失败？什幺无期暗恋？去他的好人卡！友谊万岁啦！

    「唉唷，笑得好累！」

    我好不容易挺直腰桿，却发现此时此刻最不该出现的人，在街的另一头对我微笑。

    少芃学长手捧着珍珠奶茶、优雅地对我招手。

    在他身旁杵着的，是我们那届辩论社社长，宫雪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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