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树叶的沙沙声和车子呼啸而过的咻咻声。教室安静的连这些声音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十二点五十五分，没关上的前门透进淡淡的白光，贴在黑板上的纸飘上飘下。我趴在桌上看着周围熟睡的同学们，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而我一整个午休都在祷告快快下点雨，一点点也好。

    今天要考可怕的排球，我和玮心的默契真是一踏糊涂的糟，不是我接不到球就是她打歪了飞到别组去。十二点五十七分，上帝还有三分钟考虑我的提议。轻闭上眼，我试着转换心境，打排球没那幺糟的。

    然后钟响了。

    望见阿橙伸了个大懒腰，一如往常他起身将窗帘一一拉开，我转过头看着动也不动的奇妙人，敲敲他的桌子，他抖动了一下。玮心睡眼惺忪的来到我桌旁，张开口无声的说：走吧。

    我靠好椅子，再摇摇奇妙人单薄的肩。

    和玮心一起踏出教室，似乎没有下雨的迹象，来到同学聚集的篮球场，我站在一号的位置，抬起头，想着奇蹟或许会发生。

    「啊少了两个人啊？」中气十足的体育老师拿着点名板，然后又恍然大悟的搔搔头，「你们是二班吼？噢噢噢，我了。」全班讚赏似的哈哈大笑，我顺着每个人的目光往连接球场的走廊看去。

    啊，出现了。

    阿橙拖着奇妙人缓缓走来，一边半推半拉，一边敲着他的脑袋。

    「喂你们也不帮忙叫一下这死猪，很重欸。」远远的阿橙大叫，活像奇妙人的老妈，「小夏！」他怒吼，奇妙人受到惊吓后一个踉跄往后倒，阿橙慌张的一把拉住他，发出了好笑的尖叫。

    这下子全班又爆出一阵笑声，他们俩脸红通通的补好空下的位置，奇妙人脸上有着睡饱后的满足微笑，他享受着有些强的风，再拨拨被吹乱的髮丝。

    「nice，你们太棒了不记迟到啊哈哈哈哈。」体育老师竖起拇指，对阿橙抛一个媚眼，他唉噁一声咕哝了几句，我憋着笑。

    老师人很好，说要让男生们先考，我认真的看着对面蓄势待发的玮心，她自以为帅气的点点头。手汗沾满了整个排球，往上一抛，我握好双手向上一打，稍稍偏右，她抬起头移动着双脚，模样很滑稽。

    「啪！」不自然。玮心哭丧着脸甩甩手，球往左边迅速飞出，发现我也正抬起头移动着双脚，愣了一下，奋力将球打出。我们俩像白痴一样，一下一起跑右边一下一起跑左边，超级累。

    「老、老、老、师说要打几下啊？」瘫坐在地上，玮心口吃了。我呵呵呵笑着，起伏的胸口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最少要十下吧？」她激动的坐直身体。

    「天啊，为什幺我们连五下都打不到！一定是永齐太笨了。」她懊恼的撑着头一副很悲伤的样子，捲捲的马尾凌乱的散在背上。

    「欸这跟笨不笨有关吗？那妳也很笨啊。」不甘示弱我用手肘撞撞她的肚子，她咯咯笑回搔我的痒，我们俩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只能说，和玮心在一起会变的很幼稚啊。

    「一二三木头人！」她在我耳边大叫。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停下来－－」被我搔的放声尖叫，我胜利似的环住她的肩。

    这才发现许多人好笑的盯着我们，我抓抓头，玮心则搞不清楚状况的弹我耳朵。

    「stop，我耳朵很脆弱的欸。」莫名的学起体育老师讲英文，我拍拍屁股将球顺便拿起来，对玮心眨眨眼，她遵命了一声跑到距离我三公尺远的球场边缘，继续毫无进步的排球对打。

    不过，我却异常开心。

    果然还是别想那幺多来的好。

    再一次累了，她开始怪罪其实是风太大所以球才会乱飞，我笑着帮她抚平浏海，然后笑着看浏海又被风吹乱。忽然，她眼睛一亮，拍拍我的肩。

    「是小夏欸！」但我首先看到的不是奇妙人，而是阿橙异常帅气的排球姿势，他认真的盯着前方的奇妙人，奇妙人没什幺起伏的表情，一脸呆样，两个人瘦长的影子淡淡的印在地上。

    走到近点的地方，很巧的和奇妙人对看了三秒，我挥挥手，他点点头。

    「我要发了。」他静静的说，阿橙开怀大笑后又一本正经的挑挑眉，像在说：你发吧。只能说他们是个很奇妙的组合，阿橙很强，每发球都是漂亮的抛物线；奇妙人也很强，但他的沉稳总惹的我发笑，若要比帅气，奇妙人还是小小的略胜一筹。

    「好厉害噢－－」玮心崇拜的说，抬起头叹了一口气。

    「张这幺大，鸟屎会滴进去喔。」阿橙用袖子擦着汗笑嘻嘻的说，奇妙人怪异的皱起眉头，一个手掌搭上阿橙的肩。

    「滴……」我好笑的看着他缓缓说出口，似乎觉得这动词怪怪的。

    「阿橙你没气质啊。」我摇摇头。

    「幼稚鬼一个呐。」玮心一搭一唱。

    最后阿橙哀怨的一个人去放球，我和玮心笑到肚子痛，但善良的奇妙人走过去拍拍他的手臂表示安慰，我望着他羞涩的说了几个字，阿橙无所谓的笑着。

    果然最后我们没有考到排球，但就是下一次了吧。

    玮心说，顺其自然；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许多事，还是别让他太複杂的好。

    放学后我和奇妙人站在最靠近大门的一年级教室前，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的沉默，许多学弟妹走过时会好奇的一暼。我呆愣的望着毛毛细雨，上帝延迟了我的祈祷，雨好像越下越大。

    「小夏你真的没带伞吗？」我转过头看着他。

    「嗯，没有。」他无奈的笑笑，却又好像不在意般的轻鬆，一副很好玩的样子看着我。我垮下嘴角接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轻笑，帅气的用今天安慰阿橙的方式拍拍我的手臂。

    感到一股暖意，我竟有点害羞。

    「欸永齐！」不知道过了多久，敏成站在我面前，开朗的挥挥手，他一边盯着奇妙人一边跟我说话，模样很好笑。

    「一看就知道你们没带伞吼！」小小的他咧开大大的嘴，眼神在我们之间来回穿梭，这才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我歪过头看向奇妙人，他盯着敏成稚气的侧脸，一脸茫然。

    「噢是啊，打算等雨小点。」我这幺说，只见敏成像是料到般的将手探进袋子里，掏出一把墨绿色的折叠伞，递给我，见我迟疑了很久，他从袋子里又拿出一把墨绿色的伞。

    「哈哈哈只有你这种怪人会带两把伞，还长的一样。」笑着跟他说了声谢谢，敏成搔搔头傻傻的将伞打开，我和奇妙人看着他走出校门。

    我们俩一起走入雨中。下意识将伞移往奇妙人，答答答的雨滴声不怎幺规律，这是第二次和他一起走在伞下，其实我心情挺好的，虽然中间隔着书包，但却觉得跟他靠的好近。

    握着伞的手被他温暖的包住。

    我震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宁静的奇妙人，他缓缓将我的手移回中间，再缓缓鬆开。

    「一起淋。」他淡淡的说。

    「嗯你人真好。」我发自内心，忍不住对着他笑。奇妙人今天没有围围巾，不过穿着黑色高领，双眼依然朦胧，和渐渐暗了的天色很像。呼吸声很大、很长，似乎是因为鼻塞。

    他温柔的笑了。

    我傻了。

    「谢谢。」晃了晃脑袋，听着他说的每个字，虽然风很冷，但我却想这幺一直跟他走，好激动的感觉。

    「欸你不觉得，这样有一点点害羞吗。」试着让语气很平常，我大方的对上他的眼，却在接触的那剎那莫名的脸红，奇妙人抿着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不管怎幺说，就是很帅气。

    「这样……？」他快速再一次握起我撑伞的手，快速的鬆开。

    「喔你一定是故意想要再握一次对不对，哈哈哈哈。」开玩笑的撞了下他，奇妙人静静思索这句话，再缓缓张开口。

    「永齐很害羞喔？」一愣，我停下脚步，他也停下脚步。

    「你说我吗？没有。」伸出手奇妙人敲敲我的头。

    「有。」

    「没有。」

    「有。」

    「没有。」

    我敢说他一定觉得这样很好玩，我们一路有跟没有，花了快半小时走回家，到最后都忘了到底在有跟没有什幺，恢复到跟平常一样，自然而然的没有尴尬也不必多想。

    他淋湿的左肩，和我淋湿的右肩。

    有种特别的感觉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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