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我开朗的和司机说，顺手将公车卡贴上长相奇怪的机器，清脆的哔哔声，伴随着全票上车的机械女声。

    他露出笑容，向我点点头。

    啊，好少人呢，满意的坐上靠窗单人座，等待这部送我上学的公车发动。熟悉的关门声，我看着有点灰暗的天空。不到一秒，本来关上的门又再度打开，好奇的乘客们一致朝车门望去。

    那男孩手上握着零钱，睁着焦急的眼。

    「年轻人上车吧。」固定开这台公车的司机很善良，他向傻在门边的男孩挥挥手。

    「谢谢。」他胡乱的投入零钱，然后坐在跟我同排的单人座，喘着气。

    看着他跟我一样款式的上衣，同一个书包，是同校的。或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缓缓转过头，我不知所措的颔首，表示礼貌。

    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像是在回应我，髮丝被露脸的太阳照成漂亮的咖啡色。

    我别过头望着变换的街景。

    公车如往常般的宁静，除了播放着司机最爱的老歌外，伴随着的只有规律的引擎声。我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他。

    靠着窗户，似乎是睡着了，他微微皱起眉头，就像在抱怨不断震动的公车。

    通过几条街，我按了下车铃，将书包抓紧，看着他动也不动的身影，我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叫他，起身走到他的位置旁，我往他的肩膀拍了拍。

    再拍了拍。

    又拍了拍。

    「呃，同学，学校到啰。」勉强出声，我尴尬的将身子往下倾，盯着他熟睡的脸庞发呆，他安稳的抿着嘴唇。

    「妈，妳好吵。」他咕哝着，头脱离玻璃，看着他摇摇晃晃垂下头，车子在公车站牌前猛然煞车。

    下意识的把手朝他额头挡去，他咚的一声撞上我的手掌，贴着前方的椅背。

    惊醒。

    他抬起头，我们俩沉默的对看了五秒。

    「到了。」他起身，我退后一步让他离开座位，朦胧的双眼直直盯着我，他往左边走去。

    伸手抓向他的袖子，我无言的把他往右拖，连门都搞不清楚在哪，亏他还坐那幺前面。和司机道了谢，他没有挣扎，只是乖乖的跟我走。

    踏上陆地后，我一回头马上瞪大了眼，呆愣到连手都忘了放开。

    「……」他睡着了，有没有这幺夸张啊。只见那柔柔的头髮静静的包围着他的脸蛋，眼皮以一种轻柔的姿态阖着，与世隔绝般。

    「喂。」些许惊恐的我说，摇了摇他的手。

    「喂！妈来叫你了！」我加重力道，另一手握着的公车卡颤抖着。

    睡死了他。

    「妈……妳好吵……」这是什幺样的人啊，我拉开书包，抓出手机，选了一首green    day的歌。

    贴近他耳朵。

    希望没有起床气、没有起床气。

    又一次惊醒。

    他敲敲脑袋，全黑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然后落在我身上，没有对焦的搜寻着什幺，我照样后退了一步。

    「喔，嗨。」他优雅的挥挥手，昏沉沉的样子好令人担心，我垮着一张脸对着他，不知道该微笑还是跟他一样面无表情。

    我们又沉默着，如果我再不说话，他一定会睡着。

    「要一起走吗？一起走吧。」我望着他点点头，然后我们朝不远的学校走去。

    注意到他一步一步踏的越来越缓慢，最后终于停下抬起脚的动作，他迷濛的晃了晃头。

    「我……付钱了吗？」他的手在口袋捞啊捞，活像个失智老人，给他一抹淡淡的微笑，我点点头。

    他放心的继续往前走，随着阳光慢慢温暖的路面，似乎觉得他的精神好多了，一双眼睁的大大的，我好奇的观察他久久才眨一次的眼睫毛。

    「啊。」走不到五步，他再度停下来，低沉的发了个单音。听见他的声音后我才发现我错了，他整个人散发浓浓的睡意，连我都变的呆呆的，好像他调慢了週遭世界的速度。

    「怎幺了？」保持着半公尺的距离，我回头问他。

    「我……好饿。」所以，他刚刚是在想他有没有吃早餐啰？我猜测。对他这奇妙的人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那，要去买东西吗？有便利商店喔。」我指着对街，他只点了一下头。

    跟他过马路真是个危险的举动，试着让他走快一点，我无奈的拉着他的袖子，让他跟上我的脚步。终于在小绿人变成小红人之前，一鼓作气把他推到便利商店前。

    自动门往两侧滑开，冷气迎面吹来，他用力眨了眨眼。我已经走到柜檯前，他却后退一步，让门又关上，我狐疑的隔着玻璃望着他。

    对他挥了挥手。

    只见他跨出一步，自动门打开，冷气迎面吹上他的脸，额前的髮丝不安分的往后吹，他白净的脸彷彿也被吹开，露出了上扬不到二十度的微笑。

    「舒服。」他说。

    经典。

    他抬起一只脚，落下，再抬起一只脚，落下，缓慢的朝着我走来。吞了一口口水，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他摸摸我的头，温柔的像在摸一只受伤的小猫，平静的睁着大大的眼睛。

    好奇怪，他在干嘛。

    「妳好。」

    毛骨悚然从脚底窜到头顶。

    我是不是也该配合一下，说声你好呢？

    就像多莉的的短暂失忆症，他好像认识我又好像不认识我。我看了一眼店员，她正无聊的翻着小说，并没有发现我们两个人很奇怪。

    越过我，他抓了一个便当，然后站在我面前，我默默的接过冰冷的饭盒，看着他独自走到外面的长椅坐下。我将便当交给店员，付了六十二块顺便请她微波。

    来到他身旁悄悄的坐下，我将便当递到他面前，还很好心的拆了包装和筷子。

    「呃，你还好吗？」我小声的问。

    「很好。」他淡淡的说，然后一副很想睡的表情看着远方，真是太没说服力了，我忍住想叹气的动作。

    「妳也好。」他抓起我的手握了握，我尴尬的笑笑，想着这句话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道谢。望着他吃便当的侧脸，唯美的表情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真的是太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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