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沙弥尾

    “听说过做和尚有沙弥尾这么一说么？”破军淡淡说道。

    “嗯，听说过。”

    “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秦胜微微思忖了片刻，笑道：“通常一个寺庙里放一堂戒，要会选出一个沙弥头，一个沙弥尾。沙弥头要老成，要会念很多经。沙弥尾要年轻，聪明，相貌好。沙弥头和沙弥尾，将来都有机会当方丈的……呵呵，我记得好像是这样的。”秦胜以前看过汪曾祺的《受戒》一文，对这“沙弥尾”一说倒是有些印象。

    破军啧啧赞道：“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连这个都知道，还说得头头是道的…”他点了点头，笑道：“这‘洪武门生’在洪门之中大抵就是沙弥尾在和尚庙里的身份了，这么一打比方，你明白了吧？”

    秦胜蓦地一怔，半晌才失笑道：“军哥，你的意思是……这‘洪武门生’以后能做洪门的大哥”

    听秦胜这么一说，破军顿时哈哈大笑道：“洪门的大哥？阿胜，你知道洪门有多大么？呵呵，洪门的势力绝对是你难以想象的！我洪门门下总共有过200个以上的堂口，单是在国外就有过120个堂口，分布在世界各地……虽然没有过正式的统计，但我们洪门在世界各地的帮众总人数至少也在百万以上，若是单单以人数而论，我们洪门绝对算得上是全球第一大帮派！”

    秦胜听得一脸愕然过200个以上的堂口？分布世界各地？总人数在百万以上？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简直无法想像！

    “这么跟你说吧…”破军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上海洪门只是洪门旗下两百余个堂口的其中一个。当然，也是所有堂口中实力最雄厚的之一。而我们南社……则是洪门上海堂口的四大分堂口之一。”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无论是分堂口还是堂口的大当家，在其当权期间都有一次挑选和举荐自家‘洪武门生’的权利。而所有这些被挑选出来的‘洪武门生’，都将成为洪门内部年轻一辈中重点培养和委用的对象。而你——秦胜，便是被我南社现任大当家兰姐欲让你成为南社‘洪武门生’的那个人！”

    秦胜一脸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鼻子：“我？让我做南社洪武门生？？”

    “不错，就是你。”破军接着说道：“当然了，话也要说回来——即便是成为了‘洪武门生’，将来也未必一定就能坐上大当家或是更高的位子……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为‘洪武门生’，日后在门里的前途和地位，肯定要比一般帮众好得多！”

    破军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顿时让秦胜心中翻搅沸腾了开来——当日兰姐在办公室里对自己说的那一席话，原来真正的目的是这样！

    秦胜当时也隐约猜到了些许，但决计没有想到这里面会这么复杂！他知道米兰一直都非常信任自己，但其实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却并不是太多——一来碍于老板和员工的这层关系，二来米兰平时神龙见不见尾，想见她一面相当不容易。

    蓝色文件中涉及到的很多项目对秦胜来说诱惑是极大的！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事实上——当初拿到那份蓝色文件的第三天，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毕业后要跟着兰姐做事……

    可当听完破军说的这一席话，他原本心中就存着的一些疑问却再一次浮上了心头——究竟兰姐为什么会挑中自己？她究竟看中了自己什么？虽说自己心中是极愿意加入洪门的（看过那份蓝色文件的缘故），但文件中那些让自己顾虑了许久的方面是不是应该先问清楚呢？若是真的入了洪门，上大学的事该怎么办？兰姐到底会如何安排自己……

    许许多多的疑问萦绕在秦胜脑海之中，他微蹙着眉头，低头沉思不语，一时间只觉得脑中乱糟糟的，竟是难以理清自己的思绪！

    “秦胜，你似乎有所顾虑…”严彩衣突然话了，声音恬淡舒缓：“你应该知道——兰姐她一直都很看重你。我们来之前兰姐特地交代过了——她说你若是不愿意的话，便不要强求……”

    一旁的破军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却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就在这时，一直都没有开过口的罗剑却突然说话了，声音就像砂皮纸一般粗涩难听：“秦小子，你在天上人间的这段时间做事一向都心思缜密，机敏圆滑，小兰看中的应该就是你这点。不过，眼下却不是心思缜密的时候，人生的路是自己选的，当断则断……”

    他轻轻拢了拢西装领子，继续说道：“洪门是口年代久远的老井，水很深。这到了阴雨天，水便很浊，难以视物。不过若是到了晴天，却又是一汪碧水，清澈见底……当然，这是题外话了。”说完他便不再说话了，倚着车椅背上缓缓阖上了眼睛。

    秦胜若有所思地转头望着身子微微佝偻着，深深埋进车座之中的罗剑，脸上流露出一丝凛然——这罗剑看着平时沉默寡言，闷蛋到了极点。可这一开口，说的话却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他怎么…管兰姐叫小兰？秦胜心中倏地一动，沉声道：“军哥，其实当日看过兰姐给我的那份文件后，我就已经决定要跟着她做事了，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洪门的事…”说到这里，他神情一凛，正色道：“剑哥说得对，当断则断——我非常愿意加入洪门！不过，不瞒你们说，顾虑倒确实是有的……”

    “哦？是什么顾虑，说来听听。”严彩衣眉毛微微一扬，淡淡笑道。

    秦胜微微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眼神平静而又清澈：“两点。第一，毒品我绝对不碰！第二，即便是入了洪门，我这大学也必须要顺利上完。”

    严彩衣和破军相视一眼，突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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