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我忘了-09

    小小的琴房很别致，脚下是木头地板，头上有个机关可以打开穹顶，露出一块透明玻璃窗饰，虽然小，却让屋内採光变好，或许夜里躺在地上还可以勉强观星。

    拉开刚才赵宇琛坐的琴凳，周佳琪打开琴盖，漫无目的随便按着眼前的黑键与白键。

    咚咚咚咚咚。

    「妈妈……」

    她想起，妈妈病逝前几个月，不论她如何哭着说要找妈妈，大人都不让她见妈妈，说是妈妈得了忧郁症，再也不是她认识的妈妈。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逮到机会偷偷闯进医院病房见到妈妈，一向温和的妈妈看到她，就抱着她大哭，那个拥抱，很紧很紧，勒得她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到她涌出眼泪，不能呼吸，也发不出声音……有人听见病房内的异常动静，赶进来把她从妈妈怀里拉出来，她的脖子已经被妈妈腕上的输液管勒出一道深深的瘀青。

    还差几十秒，她就能窒息。

    妈妈几天后过世。

    那时的周佳琪还因为惊吓过度而住院中，妈妈的葬礼，她全程未能参加，最后只在出殡那天，眼看着一个据说装了妈妈的小罈子，被放进高塔的其中一格。

    阿妈哭得好伤心，连阿公的眼睛都是红的。

    她掉着眼泪，茫然的想，如果以后她能当个很厉害的医生，那该有多好？

    如果，她能治疗那种让妈妈从温柔母亲变成残忍病患的病痛，那该有多好。

    可是现在又有一条生命要在她眼前消失了，小安突变的个性，和妈妈当时的性情剧变实在太像。

    脑中又出现过去妈妈穿着简单却精緻的礼服，唇边挂着自信微笑，坐在钢琴前挥洒自如的模样。

    咚。咚咚。

    她明明记得妈妈最喜欢弹的那首曲子，为什幺就是弹不出来呢？

    她模仿记忆中的妈妈，轻轻哼着，那声音却慢慢变得黯淡。

    不成曲调的琴音，混着眼泪落上琴键的声音，她趴在琴键上，让混乱的琴声掩盖哭泣。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渐渐变低，琴房的门被打开。

    「难听死了。」

    清脆的声音带着讨人厌的嫌弃，从门口传来。

    周佳琪手忙脚乱的擦脸，情绪还激动着，也没时间想到要保持什幺温柔关怀了。「要你管！」

    小安走过来，一屁股坐上琴凳，把她挤到凳子边缘，顺手往她手里塞了一包纸巾。

    「小女巫，坐过去点，这首歌这样弹才对。」

    「又这样叫我……」

    周佳琪气得想揪他耳朵，回头却看见小安认真的垂着眼帘，面对琴键，极熟练的抬起双手，迴荡在她心里的音乐，就从他的手指下毫无阻碍的重现。

    她静下来，诧异的看着他，他的这种神情，她从来没有见过，认真、专注，精緻的五官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一样让她觉得心悸。

    即使他现在弹奏的曲子很舒缓，但那跟赵宇琛弹琴时的悠闲感完全不同。

    就像是，他身边的空气，他身上的时间，都暂停了一样。

    可是，直到他开口，周佳琪才知道，真正的时间停止原来不是听见他弹琴，而是听见他唱歌。

    「moon   river」。

    以前她不知道这是一首歌，她没想过，身为演奏家的妈妈，最常弹奏的曲子居然不是古典乐，所以她从来找不到这歌。

    他的歌声，清脆得像水晶敲击，柔亮，完美，任何一个转音都没有瑕疵。

    周佳琪呆坐着看他，虽然小安现在穿着太宽鬆的睡衣，整个人埋在睡衣里显得有些萌，但实在不妨碍那股帅劲，周佳琪看得连眨眼都忘记。

    直到他演奏结束，用略微挑衅的眼神看她：「怎样？我弹得怎样？」有没有比刚才那家伙好？

    「小安！你太厉害太厉害了，好帅啊！真的真的！」冷不防被她抱住，她激动大叫。这下子换言唯曦窘住了。

    他记忆中太少有这样的接触，就连他真的只是六岁小孩时都很少，真的不适应。

    只是，被人崇拜的感觉，确实不错……

    他轻轻挣扎时，周佳琪立刻放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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