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另一个自己（3）

    “第六天下午，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喝进去的海水在胃里翻腾，难受死了，就在这时候我们听见了马达声，看见有一条船朝我们开来，我们三人趴在船上喊救命，可是当船驶近的时候，船上的人却冲我们说：你们慢慢漂吧。我绝望地趴在船帮上想跳海自杀，是他救了我。”年纪较小的帮工感激地指着船主说。

    船主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给他们讲了一个5枚金币的故事。”

    “小时候我生活在内蒙草原，有一次，我和爸爸在草原上迷了路，我又累又怕，到最后快走不动了。爸爸就哄我，他从兜里掏出5枚硬币，把一枚硬币埋在草地里，把其余4枚放在我的手上说：‘人生有5枚金币，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各有一枚，你现在才用了一枚，就是埋在草原上的那一枚，你不能把5枚都扔在草原，你要一点点地用，每一次都用出不同来，这样才不枉人生一世。今天我们一定要走出草原，你将来也一定要走出草原，世界很大，人活着，就要多走些地方，多看看。不要让你的金币没用就扔掉。’”

    “我们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走出了草原。我一直记得那天父亲说过的话，也一直保存着那4枚硬币。25岁的时候，我从电视上看到大海，我把第二枚硬币埋在草原，带着其余的3枚硬币一个人乘车来到大连旅顺，当了一名水手。今年是我来海上的第9个年头了，我刚刚用攒下的钱买下这条12马力的新木船，我一生的梦想，是能拥有一条可以远洋的100马力以上的铁船。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人生的3枚金币，我们不能就这么把它们都扔到大海里。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从我讲这个故事到我们被救，才十几个小时，我们真的活着回来了。”

    海上漂泊7天6夜，他们喝海水，吃鱼饵，忍受着和精神上双重的痛苦，直到现在他们因为海水中毒而全身浮肿，胃出血，脚溃烂，但他们坐在我们面前，面带笑容，语气平淡，对他们来说，所有的灾难都已成为过去，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还拥有人生的3枚金币，这比什么都重要。

    馨香心语

    人生有很多十字路口，在每一个路口前，就算极尽所能、谨慎认真地选择也不可能完全避免出错，何况放弃选择、把命运交给一枚小小硬币呢！

    一 枚 硬 币

    我们的相识很自然，我的朋友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她是他的雇员。我猜她可能是大学毕业不久，没什么阅历，才来这里打工吧。后来，我们接触时间长了，我发现她业务非常熟练，有许多案子都是她一手办理的。有一次，我和她开玩笑说：你业务这么好，可能在这做不了多久，就要自己开事务所了!

    她脸上掠过一道阴影，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我这辈子，恐怕开不成事务所了!我没有律师资格。”

    “你可以考啊！你业务那么好，还怕考不上？”

    她摇摇头，不说什么，我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心思。果然，不久她打电话给我，约我见面谈谈。

    “我想了很久，决定把我的事告诉你，你可以写出来，但一定不要写我的名字。”

    我看看她，郑重地点点头。

    她把手伸到颈后，解下脖子上系的一根红线，我以为上面拴着玉坠或长命锁之类的东西，不想却是一枚很普通的一元硬币，只不过中间穿了一个眼儿。

    “我的人生，可以说是从这枚硬币开始的。那一年我17岁，刚参加完高考，在家闲着没事，就去我姐姐那儿玩。她当时租了一个服装摊位卖女装，生意还不错。那天她有事出去，我就帮她看摊。来了几位顾客，我正忙着，又来了一位女顾客，20多岁，穿着很，陪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中年男人。我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暧昧，是情人或二奶之类的。这种女人我本来就看不起，加上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更看不惯，我不怎么理她，想早点打发她走，可是她就是不走，好像故意和我作对，一会儿让我拿这件，一会儿让我拿那件，挑来挑去，折腾一通，最后一件也没买，走了。”

    “我心里这个气呀，一面在心里骂她，一面收拾被她翻乱的衣服。这时候，我发现在衣服下面，放着一个钱包。我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厚厚一叠钱和一个3万元的存折，一定是那个讨厌女人的。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给她！我把钱包藏在衣服最下面。刚藏好，那个女人就进来了，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又看看四周，问我看没看见她的钱包。她刚进来的时候，我有点犹豫，可一看她那样子，心里一气就说没有。她用鼻子哼了一声，就要动手找，我不让，我们俩吵了起来，后来她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想：还是还给她吧！可是又气不过。我犹豫着，把手放进衣兜里，正好摸到一枚硬币，当时刚发行一元新硬币不久，我特意换了一枚。我想：干脆掷硬币决定！

    如果数字在上面，就还给她！于是，我就抛了硬币，结果数字在下面，我没有还给她。”

    说到这，她停下来，看看我，摇摇头，说：“后面的事，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判决书是同时下达的，我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但是我已经没有资格去了。我将在监狱里度过5年。”

    她摆弄着手里的硬币，我无法想象，她每次看到这枚改变她命运的硬币时，会怎么想？

    “我一直把这枚硬币带在身上，每次看到它，我都想：如果当初我选择了另一面，会是什么样？”

    是呀，如果当初选择了另一面，她的人生将是另外一面。可惜人生不能假设。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即使选择了另一面，结局也一样，以后还会犯类似的错误。人生有很多十字路口，在每一个路口前，就算极尽所能、谨慎认真地选择也不可能完全避免出错，何况放弃选择、把命运交给一枚小小硬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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