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阅读爱情（3）

    “牙疼得厉害吗？”我看着他，心疼地问。

    “嗯，下午又疼得厉害了，吃了两片去痛片还疼。”

    我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比他还难受。牙疼的滋味，我是知道的。我一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我对司机说：“去口腔医院。”

    “不，我不去医院，过一会儿就好了。”他大叫。他是一个有病从来不愿意去医院的人，更何况今天是情人节，他当然不希望在医院里过。

    “今天我说了算，我们不搞民主，不提问、不争论、不讨论也不辩论——去医院。”

    医院里只有一个值班医生，而病人却有好几个，我们坐在医务室门外的椅子上，看了一个多小时无聊电视剧，我不时找些话题和他聊天，分散他注意力，想减轻一点他的疼痛。好不容易挨到我们，我替他拿着外衣，看着医生把尖硬的金属钻头放在他嘴里，我不忍心再看，想转身走开，可又怕他疼得难以忍受，就留在他身边守着他。那金属尖钻进牙齿嗞嗞震动的声音一响，我就感觉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纠缠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我赶紧闭上眼睛，深呼吸。

    从医院里出来，有人走过来向我们兜售玫瑰花，他要掏钱买，给我拦住了。我挽着他的手顺着大街往前走，走到拐弯处的一个小饭店。刚坐下，就听到旁边的一个女孩儿轻声说：“咦，什么味儿？”

    我转身看看她，她怀里抱着一束玫瑰花，旁边坐着一个男孩儿。

    “好像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男孩说。

    声音很低，但是我们俩都听到了，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笑了。

    在这情人节的晚上，到处都飘着玫瑰花的香味。而我的身上，却飘着一股淡淡的苦涩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医院的味道，也是他的味道。

    馨香心语

    环境，其实就是人，再高级的豪华、再昂贵的装修，也比不过一个人，甚至是一个记忆中的人。

    爱  情  饭

    米先生从国外回来，我去机场接他，一路上，他不时从车窗往外张望，那高耸的楼宇、那修剪得整齐而美丽的草坪和绿地一一映入眼帘。他不住地感叹：变化真快呀！我都认不出来了！感觉好像置身于欧洲的田园风光。我告诉他，这几年滨城为了美化环境，拆迁了很多旧房，改建成绿地。特别是一些可以发展商业的黄金地段，都建成绿地了！

    米先生听了，愣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有些紧张地问：“那站前的老渤海饭店还在不在，有没有拆迁？”

    我摇摇头：“没有。”

    米先生如释重负，高兴地笑了：“那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现在就去那，在那里吃饭。”

    “可是……”我面露难色，那是一座老饭店，环境、设备都有些过时和陈旧了，米先生是公司重要的客户，公司要求按最高标准招待他，我已经在滨城最好的香格里拉大酒店定好了位置。

    米先生猜出我的心思，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现在的人，也许很少去老渤海饭店吃饭了。可是你知道吗，12年前，它是滨城最高的楼，最好的饭店，我第一次请我太太吃饭，就是在那里。现在滨城比它高的楼、比它高级的饭店有许多，可是它对于我，永远是最高、最好的！”说到这，他停下来，看着我：“我有一个请求，今天晚上我想在那吃顿饭，不要很多人，就你一个人，陪我说说话。我们的工作日程从明天开始，好吗？”

    那顿饭我们吃得极好，我已经好久没有那样好的胃口了，我想这要归功于米先生，他的快乐、他的热情特别是他那双光芒四射的眼睛，深深地感染了我，极大地增加了我对这里的美好感觉。尽管这里的环境远远比不上那些新建的星级酒店。

    “知道吗，那时候我月薪还不到100元，每个月发薪水的第一天，就请她到这里吃饭。每次她都点一个最便宜的菜，而我点一个最贵的菜。每次付费，我都从兜里拿出一叠很新很新的钱。后来我们结婚以后，就很少去那吃饭了，每个月发薪水都交给她，有一次，她问我：以前你们单位发的不都是新钱吗？现在怎么都变成旧的了？我才实话实说：傻瓜，哪个单位会总发新钱？以前我们单位发的也是旧钱，是我拿到我表姐那换的，她在银行工作。哈！”

    城市里的爱情，一定是和饭店连在一起的。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你认识了她，想和她亲近，最简捷的方式就是请她吃饭。感情通过食物，穿过胃，进入心。两个人就渐渐分不开了，就会走到一起来了。就像米先生一样。

    米先生在滨城逗留7天，都是我陪同的，我陪他吃了很多很丰盛、昂贵的饭，所去的地方也都十分考究、豪华，但是，我却再也没有看到他那种快乐、热情和他那光芒四射的眼睛。我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环境是什么。环境，其实就是人，再高级的豪华、再昂贵的装修，也比不过一个人，甚至是一个记忆中的人。

    我知道，不管我多么努力，米先生再也不会吃比第一天晚上更好的饭了，那不是一顿普通的饭，是一顿爱情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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