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对象还是做马子

    做对象还是做马子

    ㊣(1)245.做对象还是做马子

    过了一会儿，一辆“达西雅”开了过来，车停下后，从车里面走出来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她下了车，左右张望了两眼便径直向我们这边走来。小廉看见了她，慌忙下车迎了上去。两个人轻声说了些什么，那姑娘就匆匆进楼去了。

    小廉转身回来的时候，我取笑说：“小廉，是对象还是马子，模样儿可够靓的。”

    小廉板着脸说：“乔哥，这玩笑可千万开不得。你知道人家是谁，那是任副市长的大小姐，我到了人家跟前可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别的做梦也不敢想。”

    我惊呆了，迟迟问：“你，你这话是真的?”

    小廉一本正经地说：“那还有假。她叫任秀君，是大学经济系毕业生，在物价局工作。像兄弟我这道号儿的，哪能被人家看在眼里。”

    我黯然点了点头，又和他扯起了别的闲话。时间不长，任秀君就从楼里面匆匆走了出来。由于我注了点儿意，看见她眼里噙着泪花，她几乎看也没朝这边看一眼，就钻进了一辆有出租标志的伏尔加。那辆车绕了个弯儿，飞驶去了。

    我看见小廉脸上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迟疑着问：“小廉，她不是来找任副市长的吗。怎么大老远的来了，呆这么一会儿就走?”

    ㊣(2)“……”小廉诡秘地摇了摇头，支吾着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我心里越发奇怪，又笑了笑，揶揄地说：“在衙门里当差就是嘴严，难道这种事儿也算是政府秘密吗，有什么不好说的?”

    小廉窘红了脸，迟疑了好大一会儿，喃喃说：“你既然想知道就自己去看。不过，咱可得说好了，你都看见了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告诉你，据我估计，任副市长去的可能是六楼。”

    我到了六楼服务台大大咧咧地说：“我是任副市长的司机，有点急事得找副市长，他在哪个房间?”

    那个女服务员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喃喃说：“618。”

    我说了声“谢谢”，刚转过身，就听见那个服务员拨通了个电话，说：“小袒，有人找……”我没十分在意，也没听清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就按照她的指引，拐了个弯几，挨着门牌找了下去。

    618房间在走廊的大东头。等我刚刚找到614房间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脸颊润红、头发蓬乱，虽然有点妖里妖气，却长得还很漂亮的姑娘从618房问里走了出来。我吃了一惊，也是我的反应快了点儿，又沾着旁边正好有座楼梯，几乎毫未犹豫就顺着楼梯上了七楼。身后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咔咔”地走了过去。

    我屏了屏心跳，就㊣(3)好像作贼险些被人抓住一样，但那股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又使我折回去，看见走廊里一个人影儿也没有，618房间的门虚掩着，稍一犹豫，轻轻推开了房门，看见席梦思床上赤条条地躺着个男人。他好像听见房门开了，轻轻说：“宝贝儿，快上来，咱们再照上次那样，给我……”说着话缓缓转过身来。

    就在这一瞬，我认出其人正是任副市长，却毫无往日那种沉稳的气势，说话的声音更无寻常在大会上讲话时那种威严的神韵。然而近在咫尺，我却绝不会认错，尽管在这瞬间我已经溜到了门外。我还在踟蹰着，却听见一阵高跟鞋声传来，灵机一动，又上了七楼。在那清脆的高跟鞋声消失之后，我又悄悄溜了回去，在那间客房门外听了一会儿。”

    许安的思想陷入了一种极度的、难言的混乱，他甚至连乔玉斌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仿佛没注意。

    上午，有一阵儿顾客比较多，焦凤山兴高采烈地走进经理室要他陪着一起到金库里面取货，曾几度打断了他纷乱的思路。到了下午，外面下起了细细的雨丝，顾客们几乎绝了迹，给他了一个理顺思路的机会。然而，他的思路非但没有理顺，反而更乱了：“继母，在继母的身边……唉，人们都常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却又有谁知道生活在离异之后的父母中间的儿女㊣(4)会有多少难处?我不否认继父母也很有些好的，甚至于很好的，但无论如何……她又是怎么过的?”

    “显而易见，她父亲是位赫赫的副市长，自己却要去舞厅伴唱，个中的甘苦已不言而喻，她是个可怜的姑娘!秀兰像只欢快的小鸟儿整天无忧无虑，她的对象出了那种事儿，却没见她显露出一丝一毫的苦恼。而秀君呢，恐怕也只有昨天晚上那一瞬她的脸上出现过笑。”

    他惊异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底对任秀君产生了深深的同情。有人说过，女人有一个弱点，就拿怜心来说，它很容易变成爱情。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许安惊异地发现自己似乎也具有了女人的这个弱点!他为这个发现而震惊：“难道我竟然会不爱秀兰吗?不，不会的，我爱她，肯定是已经爱上了她。因为我感觉到每次想到她的时候，心里就会涌出一股幻想的力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几乎完全不经心的动作都使我荡魄。无可非议，这就是爱!然而，秀君呢，我该怎么办?”

    他想到这儿，心头又情不自禁地一阵剧烈地的悚栗：“诚然，我是为了焦凤琴的缘故才去找那个姓刘的晦气，可是，如果那件事并不是发生在秀君的身上，而是另外一个别的姑娘。我也会把一张空白支票给她吗?或许不、不，可以说我肯定㊣(5)不会，但我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她也使我产生了那种奇妙的、幻想的力量照这么说，我的内心深处也悄悄爱上秀君了吗?不，不可能的，我已经和秀兰好了，她是她的妹妹，我怎么能移情别向?可是按道理说秀君更适合我，因为她的命运几乎和我一样，然而，我却绝对不能……如果她们不是亲姐妹还……还怎么样!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联翩浮想，他懒洋洋地拿起电话耳机，说了声：“您好，鑫华金店。请讲话。”

    耳机那面传来乔玉斌的声音：“许哥，我现在在碣百山下的停车场。我送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的孩子来这儿玩儿，原来说好的五点钟往回返。可是，现在已经是五点十分了，他们还没回来，没的说，我只好把他们扔在这儿了。就是这样恐怕我也很难及时赶回去。没办法，你在店里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至多半小时。”

    许安打断了他的话：“那怎么行!你还是应当把人家送回来，把人家扔在哪儿像什么话!”

    “可是，你下班回家怎么办?”

    “开什么玩笑，就这么几步路我就不能走着回去吗?何况你的车子还在门外，我骑车回去就是了。”他顿了顿，又说：“玉斌，一切没关系的，你别着㊣(6)急，今天你干脆把车开回家去吧。我明天早晨骑你的车子上班。你不用多说了，就这么办，记住明天中午来接我就行。”

    许安骑了乔玉斌的自行车回家，他刚刚要岔近道儿拐向一个胡同口，便听有个女人轻轻叫：“安哥!”他怔了一下，跳下车来，眼睛突地睁得老大：是任秀君!

    任秀君今天穿了身藏蓝色的西服裙，系着条艳红领带，左胸前一朵黄灿的金属装饰花被的高高挺起，乳黄色的高跟鞋前后都有装饰花，非常醒目，显得气质高雅，秀美娇艳。她正站在道旁的一株梧桐树下，自行车靠在树上。看样子像是已经在这儿呆一会儿了。

    许安迟疑地走了过去，迟迟说：“秀……任小姐，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忽然发觉自己有些莫名的激动，为这激动窘红了脸。

    “安哥，”任秀君显然没发现对方的激动，却羞红了脸，痴痴说：“您别这么称呼我好不好，有名有姓的，我、我是来找你上我家里去。”

    许安心里打了个突儿，蓦地记起了自己下午的胡思乱想，脸唰地红了，喃喃说：“我，我该回家吃饭了。”

    “我就为的赶在你吃饭以前才来找你的，我、我已经预备了一桌子酒菜，你总不能不给我面子吧。”

    “谢谢你，我不去了，家里面还有㊣(7)点事儿。”

    “那么……”任秀君的脸更红了，轻轻说：“我上你家去，坐一会儿，你总不能拒客吧。”

    “……”许安确实不能拒客了，他支吾了一阵儿，终究没想出什么有力的借口，只好和任秀君并肩骑车回家去。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一句话，许安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紫罗兰香水味儿直往鼻孔里钻，不由得有些紧张。他清晰地发觉到自己的心跳忽快忽慢很不正常，只苦于街面上没有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是否已经胀得通红。然而，他却没注意到，任秀君的脸色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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