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博士和他的父亲（1）

    一

    在英国利奇菲尔德市的一家小书店里，屋内的地板刚刚被清扫过，小窗户上的百叶窗也被拉了下来。时间还早，所以还没有顾客上门。屋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

    挨着门的一张小桌子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在给一些书打包，他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正当他要把这些书放进一个大篮子的时候，他好像被痛苦侵扰着，时不时地停下来。他把手放在一侧，很痛苦地咳嗽了起来，然后他坐了下来，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休息。

    “塞缪尔！”他大声喊道。

    在房间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年轻男子正在阅读放在他面前的一本大书。这个家伙长相古怪，大概18岁，但是看起来却很成熟。他身材高大，看起来有些笨拙，一张大圆脸，某种奇怪的疾病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伤疤。他的视力一定很差，因为他读书的时候弯着身子，脸距离书本非常近。

    “塞缪尔！”这个老人又喊道。

    然而，塞缪尔没有答应。他看得非常入迷，根本没有听见别人在叫他。这次，老人歇了更长的时间，停下手中打包的活。他提起那个笨重的大篮子，放在桌子上。由于用力，他的咳嗽又发作了一阵。等不咳嗽了，他第三次叫道：“塞缪尔！”

    “什么事，父亲？”这次他听到了父亲的叫声。

    “你知道的，塞缪尔，”他说，“明天尤托克西特有集市，我们必须得摆一个货摊。我们店里的一些朋友要去那里，他们希望我带一些新书给他们。今天上午，我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必须去集市，把一切都准备好。但是，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没办法跑这一趟。我的咳嗽病给我制造了一些麻烦，而且，你也看到了，外面雨下得很大。”

    “是的，父亲，我为你感到难过。”塞缪尔答道，然后他把脸又转向书本。

    “我想，或许你可以去市场，我留在书店里。”他的父亲说。但是，塞缪尔没听见他说的话，他正在潜心研究拉丁名著。

    老人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看。雨依然下着。他颤抖了起来，接着他把外套穿上。

    到尤托克西特有20英里的路程。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辆驿车就将从门前经过。

    “塞缪尔，这次你是不是不会替我去市场？”

    老人穿上了一件大外套。他正在伸手拿帽子。篮子挎在了胳膊上。

    他用恳求的目光看了看儿子，希望他在最后时刻能够萌生怜悯。

    “驿车来了，塞缪尔。”老人又是一阵咳嗽，几乎要窒息了。

    我并不清楚塞缪尔是否听到了。他仍然在读书，没有任何反应，动也没动。

    驿车顺着街道卡嗒卡嗒地驶过来了。

    老人挎着一篮子书，蹒跚地走出门去。当他爬进车内的时候，马车停了一小会儿。然后，车夫挥舞着鞭子，扬长而去。

    塞缪尔仍旧在书店里，伏身看书。

    屋外依然下着雨。

    二

    50年后，还是尤托克西特的集市日。

    街上下着雨，那些摊贩都在屋檐下、有顶的货摊和售货亭下挤成一团。

    一辆从利奇菲尔德驶来的轻便马车，在市场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一个老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看上去大概有70岁。他身材魁梧，但是身材已走了样。他的脸缝合过，并留下了疤痕。从马车上爬下来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怪异的痛苦表情。他呼吸困难，不停喘息着，好像被哮喘病折磨着。他走路时拄着一根笨重的拐棍。

    他拖着缓慢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市场，并向四周看了看，似乎不知道在下雨。

    他看着沿市场围墙排列的货摊。一些有顶的货摊成了这个闹市的中心。其他的则没有人使用，已经空出来了。

    这个陌生人在后面的一个货摊前停了下来。“是的，就是这个。”他说道。他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就是大声地自言自语。“我记得很清楚，在固定的集市日，我的父亲就是在这儿，把书卖给乡村的神职人员。那些善良的人从各个教区来到这儿，看看他的书，听听他对这些书的介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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