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失忆的恋人

    最近在云南高原生活，也许是身体体质差贫血的缘故，脑又缺氧，于是频频发生一些在饭馆酒吧晕倒的事情，让我周围的朋友惊艳频频，哭笑不得。

    常常刚刚还在生龙活虎地吃饭，突然就脸色发白，头上虚汗直冒，马上对旁边的友人说：不行了，我去找个地方躺躺。说完倒头便往一边的板凳上睡去。半个时辰过后，人缓过来，估计是胃动力恢复正常，血液又回到大脑运作了。

    还有一次在一家常去的火塘酒吧（丽江天气凉爽，到晚上大家围着火塘烤火唱歌是本地一大特色，不分游客和来宾），该酒吧是丽江文艺圈中人工作之余的集中营地，上上下下从老板到服务生都亲如一家。话说那天，也是饭后，喝了一瓶青梅，又有人塞给我大理啤酒，并且接连干杯，我那不争气的肠胃立刻作怪，感觉天旋地转，撑起来，往卫生间去，想呕又吐不出，最后只剩下坐在地上扶着马桶的力气了，完全不顾平素的淑女形象，又制造了一场虚惊，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扶到安全地带，有气无力说：让我躺一会马上就会好的。

    我想我大概患有一种晕眩症，我母亲年轻时就有。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的年代，她常常轻一脚重一脚地晕倒在棉花地里。到现在，偶尔休息不好还会突然发作，这个病发作前没有先兆，可以吃药片，平躺休息过了那一段时间，一切又云淡风轻。

    以前看母亲发作时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却对此病痛感受感同身受。无奈之余禁不住想：为什么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一贯也自信乐观，没想到现在却还是落得一个多愁多病身。逃不出规定好的文人宿命。哎呀呀。

    有时候晕习惯了，在头重眼花之际，眼前金星闪烁还会掠过无数灵感的火花。躺在地上和椅子上的时候，一些熟悉和陌生的人脸在我身边出现，他们摸我的手和脸，有的惊讶我的冷汗，有的奇怪我手的滚烫，他们说着各种各样的话，在我模糊的意识听来恍如温暖的天籁。我突然觉得我变成了一个他们之中的一个男人，面向着倒在地上的自己，又如同成为一个他们之中的女人，面向着一个无辜躺倒在地的男人，好像我们是许久没见的一对，既熟悉又陌生，他双眼微闭，脸色苍白，汗湿湿，浑身绵软无力，欲语还休。我问起他一些事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知名的香气，也许是因为隔着时间和距离，也许是在记忆与失忆之间一切已经恍然如梦，一切真相都变得无足轻重，他看着我好像看着远方，我看着他却无能为力。无力挽回，最难撼动的就是一个人的记忆，曾经发生在我们俩之间的那么多爱恨绞缠的往事无法重新植入他记忆的芯片，那混合着爱和恨的体液，在的火焰之下一千零一次地覆盖过他的全身，现在在失忆中已然冰凉如水。

    失忆者的脸色依旧苍白，他欲语还休，泪无声滑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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