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良知与正义苍生与鬼神（9）

    刘长说审食其的后两宗罪我们都了解，关于第一宗罪就要谈谈往事了。刘长的母亲原是赵王张敖的姬妾，刘邦当年经过赵国，女婿张敖把她当礼物送给了老丈人。刘邦倒是很喜欢这个小佳人，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但刘邦并没有把小佳人带走，而怀了孕的小佳人让张敖也挠头，便让她搬出王宫，特意为她建个宫室居住。

    赵国谋杀案发生后，赵王、赵王母亲、兄弟和妃嫔悉遭拘捕囚禁，自然也包括怀了孕的小佳人。她对狱吏说怀了皇帝的孩子，狱吏不敢怠慢如实禀报，刘邦正在气头上，也没搭理此事。小佳人的哥哥拜托审食其告知吕雉，吕雉恨还恨不过来呢，怎么可能向刘邦求情。审食其也无能为力了。

    生下孩子后，小佳人含恨自杀。狱吏把孩子抱到刘邦面前，刘邦悔之晚矣，命吕雉把小孩子收养。日后刘邦废了英布，把整个淮南国封给了这个小孩——刘长。刘长在成长过程中渐渐了解到母亲的死因，他把怒火集中在审食其身上，他当然没有胆量去质问吕雉，但他认为以审食其与吕雉的特殊关系应该能救母亲。这股怒火直到吕雉去世后彻底。

    按律刘长肯定是死罪，但刘恒赦免了他。看来不是好征兆，人们都害怕这位杀手国王。刘长治下的王国不依中央法令行事，自己另搞一套制度。刘长的做派也仿天子做派。刘长的所作所为让刘恒也感到恼火，便让舅舅教导一下他。薄昭写了一封书信，即《与淮南王长书》，写得是洋洋洒洒，既有委婉的批评，亦有善意的提醒。还特意提到刘兴居造反一事，希望刘长上书谢罪，解除中央与地方对立状态，做一个守法的国王。刘长看过信很不爽。复仇事件三年后（公元前174年），种种迹象表明刘长要谋反。据载他还与匈奴、闽越常有往来。中央立即召刘长到长安。如果刘长真的想谋反就不该来。

    中央官员们汇报了刘长的犯罪事实与经过：

    淮南王刘长无视中央法令，搞政治独立王国，其起居从事竟然与天子无异。违背中央人事制度越权委任官吏，擅自任命手下的郎中春（春，人名）任丞相。窝藏在逃犯，还给他们解决住房、工资、职称等问题。离谱的是，有的人爵位竟至关内侯，享受二千石的工资待遇。淮南王如此所为定然别有用心。

    经查，大夫但（但，人名）与因罪丢官的开章（开章，人名）等七十人伙同其他不法分子意欲造反，危害汉中央的领导。他们让开章去密报刘长，商议使人联络闽越和匈奴发兵响应。作为国王，刘长不但没有及时制止，反倒多次与开章晤谈宴饮，还为他成家娶妻，供给二千石的工资。在他们互相通报的时候被中央官员发觉，为了核实此事，派长安尉率人拘捕开章。刘长竟藏人不交，并与原中尉忌（忌，人名）密议杀死开章灭口。葬开章于肥陵邑（安徽六安县东北），却说不知开章在何处。他们又伪造坟冢，坟上树立标记，写着“开章死，埋此下”（《史记·淮南衡山列传》）。

    作为诸侯王，刘长目无法纪，以权压法。亲自杀死过无罪者一人；命令官吏杀死无辜者六人；藏匿逃亡在外的死刑犯而让在押犯人为他们抵罪；任意加人罪名使受害者无处申冤，被判罪四年劳役（城旦舂）以上的达十四人；免除死罪的达十八人。服四年劳役（城旦舂）以下的五十八人；还赐爵关内侯以下的九十四人。

    作为亲王，皇帝的弟弟，刘长竟然好赖不知。前些时候刘长患有重病，陛下赐他信函、枣脯。刘长却不肯接见使臣。庐江郡（治舒县，今安徽庐江西南）内的南海民众造反，淮南国的官兵奉旨征讨。陛下体恤淮南民众贫苦，派使赐刘长布帛五千匹令转发贫苦官兵。刘长却谎称军中无劳苦者。南海王上书向陛下敬献玉璧，忌烧了信不予上奏。朝中官员请求传唤忌论罪，刘长却称忌生病了。丞相春又请求刘长准许自己去长安，刘长大怒说，你小子想背叛我去投靠中央。

    依照大汉法律，刘长当判死刑。

    刘恒不忍心将弟弟杀死，废掉他的王位流放蜀地。其家属可以跟随，由县署为他们兴建屋舍，供给一切生活必需品。刘恒要求供给刘长每日食肉五斤，酒二斗。这是一个宽大的处理，但刘长的所谓同盟者皆被杀。囚车晃晃悠悠地驶向四川地区，沿途的官员不敢打开囚车，怕老哥跳出来杀人。刘长不能忍受耻辱绝食身亡。

    淮南王事件发生后，贾谊正式递交《治安策》，希望以此经典案例提醒刘恒。刘恒对弟弟还有些感情的。刘长身亡两年后，刘长的四个儿子被封为列侯，贾谊的阻止并未见效。贾谊始终认为“疏必危，亲必乱”。许多事实已经证明他的论断，但刘恒并没有铁下心去执行大规模的削藩运动。贾谊便退而求其次，希望采用暂缓、渐进的方式解决中央与地方的问题。

    公元前169年（汉文帝前元十一年），深受刘恒宠爱的梁王刘揖骑马不慎摔死，身为老师的贾谊深感愧疚，忧愤而疾，第二年便逝世了，年仅三十三岁。在此之前，贾谊最后一次建议刘恒增强亲子的封国实力以护中央。

    按贾谊的建议，梁国足以抗衡齐国与赵国；淮阳国足以阻隔吴国与楚国。起码在两代之内国家不会出现大的内讧。刘恒这一次听取了贾谊建议，于公元前169年，把淮阳王刘武改封为梁王，即梁孝王。梁国的疆域北抵泰山，西至高阳（河南杞县西南），得大县四十余城，战略位置异常突出。公元前164年，刘恒回想贾谊以往的建议顺势把齐国一分为六；原刘长所在的淮南肢解为三，分封给刘长的三个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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