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玩掉了江山玩掉了性命的皇帝（5）

    他不爱游乐，后宫妃嫔也少。平定了关中，他喜得后秦文桓帝姚兴的侄女，宠爱她，因此荒废事务，如上所述，谢晦入谏，他当即放出所宠。

    他的财物都在外府，内无私藏。宋国初建，操办者建议在东西堂布置曲脚床，用银涂钉，他不答应，于是改用直脚床、铁钉。岭南曾献细布，他憎恶精细劳人，当即让有司弹劾献布的太守，把布退回，并禁止岭南再制此布。

    他一向患有热病，又有作战时留下的枪伤，到了晚年常常深受其苦，坐卧都想凉物，后来有人知道了，就献给他一个石床。他睡在上面，感觉很舒服，但是想一想，又感叹说：“木床尚且费钱费力，何况石床！”于是就让人把它砸了。

    做了皇帝，他床头的墙壁上还挂着百姓家常用的葛灯笼和麻绳拂。公主出嫁，陪送不过20万钱，也没有锦绣金玉之物。

    他喜好穿着连齿木屐到神虎门一带散步，左右随从只有十余人；诸子早晨问候他的起居，入就脱去公服，只穿戴着裙帽，如家人之礼。

    刘裕可以说是一个模范君王，尤其是与那些斗富比阔讲奢侈的帝王将相比，更显得弥足珍贵！但往深里一想，他这样做，目的是为什么呢？还是为了他自家的天下能够千秋万代永延永续。当然，“与民休息不事奢华”可以解读为“主观为自己，客观为他人”，所以我们也不妨称刘裕为“小节无亏”。但刘裕其人在大节上却确实有令人诟病之处。这就是他与其原来的“东家”之间的关系。

    中国历史上一个新王朝的建立，无非有以下几种方式：一种是起于垄亩，通过草根起义的方式推翻旧世界建立新王朝，如朱元璋建立明朝就是这样；一种是一个民族通过武力进攻的方式灭掉另外一个民族建立的王朝，如元灭宋；一种是趁天下大乱，旧有体制内部既得利益集团中的某些人趁火打劫，灭掉旧王朝建立新王朝，如唐代隋就是如此；还有一种是在天下并没有出现大乱的情况下，既得利益集团中的某些人组成一个团伙，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篡位建立新朝，如宋朝代后周、王莽代西汉等都是如此。上述四种方式最后一种往往最令史学家们诟病，认为“得位不正”。

    对于史学家们的诟病必须做实事求是的解读。我们虽然不是道德家，但至少应当认识到“前人扬沙，迷后人的眼睛”，“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个道理。刘裕其人虽然有所谓“兴复晋室”之功，但为了自己的私欲，却不惜先后扶立两个傀儡皇帝，又先后将其杀死，以应神秘的谶言。这些做法确实难免给他的同时代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认为天下原来是可以不讲道义取得的。这一点刘裕就远远不如他的一个刘姓前辈刘备，后者尽管自己也非常想当皇帝，但却口口声声说要兴复汉室。可以说刘裕虽然当上了皇帝，但在道德上并没有任何超越于他的臣子们的软实力可言，因此，他也不可能奢望他的部下能够不向他这个“榜样”学习，一有机会就来一手宫廷政变。

    孔子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历朝历代几乎都把“等级名分”视为轻易不可逾越的“潜规则”，其重要性也正在于此。应该说这是刘裕自己给自己及后代打下的一个死结，用港台电影中的话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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