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有公平何谈自由？（5）

    我们与某些经济学人看法的分歧不是自由本身。我们不能同意的是，他们将导致大多数人不自由的经济制度当成自由制度本身，将少数人的自由当成自由本身的伪装。所有新自由主义者的自由都是有属性的，有归宿的，是一部分特定的人的自由。他们宁愿支持自由主义的独裁，而不愿支持集体主义下的民主。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们的这种自愿选择的极端和偏执，被他们的后继者以不断放大的方式延续。新自由主义不仅漠视自由，而且同一脉相承。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主导的语言环境里面，那种缺乏宽容、缺乏多元、缺乏人文关怀的风气本身就诠释了他们信仰中的要素。让我们仔细看看，这种原汁原味的资本主义提倡的是一种什么自由？是谁的自由？他们口中的自由有没有利益偏好？

    （1）保障最低工资导致不自由；

    （2）为中下层建立起码的社会保障导致不自由；

    （3）确保工会集体谈判的权利和力量导致不自由；

    （4）政府为社会每个成员提供公共产品（如教育、医疗等）导致不自由；

    （5）政府对极端富有的阶层提高累进税率导致不自由；

    （6）加强政府监督，限制资本盲目的利润动机，防止和惩罚欺诈，确保工人安全等导致不自由。

    这就是他们反对大政府的原因，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通往奴役之路”，这就是他们追求的自由。对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不是一条真正的通往奴役之路？

    他们还把这些包装成“普世价值”。那些相信“普世价值”的人们，与其变成其追星一族，不如脚踏实地，认真做好那些能确保大多数人自由的事情。

    市场经济成功的关键，是保护失败者和弱者。 我们相信人生而平等的理想。但是，就社会经济地位和机会的现状而言，人是生而不平等的。有的富有，有的贫穷；有的机遇好，有的机遇差；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正因为我们提倡人生而平等的理想，我们才提倡通过政府矫正市场的偏差，尽可能消除那些事实上的不平等，尽可能实现绝大多数人事实上的自由。

    一个不能通过政府干预为那些弱者改变自己的现状提供条件的社会，一个不能保护竞争中的失败者的社会，就相当于一艘在汪洋中航行的船，既不采取任何措施保护自己的水手免于落水，也不去打捞那些已经落水的人们。这种让弱者落入大海的自由，让落水者沉入大海的自由，是一种“见死不救”的自由。这就是放任自由的资本主义的核心价值，是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的核心价值。

    这种自由其实就是少数对多数的蔑视。新自由主义的大佬们，同拉美有些军事独裁统治者，踏着相同的信仰旋律，跳着配合默契的政治探戈，其深层的价值选择大约就在这里。但是，没有公平就没有多数人的自由；而没有多数人的自由，就没有那些少数人的自由。这是历史反复证明了的逻辑。

    许多中国人都知道法国有一个拉雪兹神父公墓，里面有巴黎公社社员墙。躺在里面的还有一位在中国不怎么出名，但是在世界上却大名鼎鼎的英国剧作家——王尔德。王先生当过妇女杂志主编，一生追求唯美，在他的眼里，美是第一的也是唯一的，性、生命、地位和道德都不重要。这一点上，他同那些认为少数人自由是第一的也是唯一的，而公正、道德、价值、事实上的平等都不重要的经济学人们，有一点相似。不过，王主编说过一句话，值得许多人深思。这句话大意是：世界上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一种是得到，而后者是更大的悲剧。这句话值得反复咀嚼。当某些少数人心想事成，将一切财富都抢到自己囊中时，社会完全被撕裂，中下层别无选择，那个时刻，就是少数人失去一切的悲剧开始的时候了。

    实现个人自由，需要起码的物质条件。没有起码的事实公平，就没有起码的事实自由；失去基本的事实公平，就失去了基本的事实自由。公平是自由的精神。所有热爱自由的人们一定要热爱公平；所有捍卫自由的人们一定要捍卫社会的公平，甚至要像追求自己的自由一样来追求社会的公平。在市场经济里，在政府、市场和资本这三者之间，市场和资本都不可能是实现事实公平的力量，只有政府才有可能成为实现事实公平的主要力量，才可能保障每个社会成员基本的事实公平。

    政府的有效干预是实现事实公平的必要条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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