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文人、艺人和武人（6）

    读完这篇自荐书，刘彻拍案惊奇，笑得打跌：从没见过人能把牛吹得如此超凡脱俗。

    他断定，这是一个有趣的人，一个能给自己带来欢乐的人。

    既然此人如此有趣，不妨留下。刘彻下令东方朔暂住公车令府，等待分配岗位。

    要承认，正是这篇活泼的旷世奇文打动了刘彻，让他记住了东方朔；但也正是这篇奇文，奠定了东方朔在刘彻心中的基本印象：这是一个油腔滑调的、没正经的人。

    执政初期的刘彻颇想大展拳脚，公务繁忙的刘彻渐渐把待岗的东方朔忘到九霄云外。

    东方朔拿着政府发放的最低薪酬，每日里无事可做，心情本已焦躁。偏偏他所住的寓所旁有恶邻，整日里吵吵闹闹、吹吹打打，使人不得安生。

    原来，公车令府作为政府招待所，日前还居住着一批侏儒，他们是选拔自民间的杂耍艺人，准备送入宫中，为皇帝刘彻表演解闷。

    想着要为最高领导表演，自此由草根变为温室植物，侏儒们欢欣鼓舞，排演得格外卖力，虽然个子很小，鼓捣的动静可称巨大。

    侏儒们的开心更衬托出东方朔的不开心，东方朔突然意识到，一个吸引皇帝注意的绝妙机会就在面前。

    灵机一动的东方朔决定为皇帝刘彻表演一出别开生面的闹剧小品，在他设计的这个小品里，侏儒们将充当配角，反衬出自己这个主角的高大形象。

    东方朔（二）

    某天，东方朔去拜访他的侏儒邻居：“眼看你们将赴黄泉，我特意来看一看你们。”说这话时，东方朔一脸的悲悯，甚至眼角还闪着鳄鱼的泪光。

    侏儒们很不高兴，很不以为然：我们即将去皇宫给皇帝表演，你算干嘛的，竟然诅咒我们。

    东方朔左右张望了一下，把腰弯成锐角凑近侏儒的耳朵，用透露第二天涨停股票的神秘表情告诉侏儒：皇帝认为你们这群玩意儿屁用没有，让你们种田你们没力气、让你们管人你们没水平、让你们打仗就更是扯淡。为了给国家节省衣食，皇帝假借请你们进宫表演，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们全部干掉。

    东方朔说得头头是道，侏儒们居然信以为真，心中悲恐交集，开始号啕大哭。

    在侏儒们的哭声中，东方朔笑了：要保命倒也不难，下次皇帝到这来时，你们只管向皇帝磕头请罪即可。

    时隔不久，皇帝刘彻偶从公车令府门前经过，突然看见一群侏儒跪在自己的车驾旁哭泣磕头，场面壮观，声势浩大。

    出门遇到这种事情很是晦气，莫名其妙的刘彻找来侏儒一问，原来是东方朔在幕后做怪。

    刘彻想想这事倒很有趣，也想见见这个牛皮吹得山响的家伙。

    刘彻：你就是东方朔？为啥吓唬这些小矮人？

    东方朔：我东方朔在背后造谣，确实该死，但死前也要把话向皇帝您说清楚。这些侏儒身高不到三尺（70厘米），每个月的薪水是粟一袋，二百四十钱；俺东方朔身高九尺，有他们三个高，每月的薪水也是粟一袋，二百四十钱。这么个搞法，侏儒们撑得要死，每天活蹦乱跳，我却几乎饿死。如果您觉得我还是个可用之才，就请您给我官职，涨我工资，如果您觉得我不中用，就请您把我打发回家，省得和这群侏儒一样，浪费国家的粮食。

    眼见东方朔表情夸张地向自己要官要钱，刘彻哈哈大笑。见惯了身边或是不苟言笑、或是唯唯诺诺的臣属，刘彻只觉得东方朔这样的另类品种太过稀罕，十分有趣。稍后，刘彻任命东方朔为侍郎，随行左右，陪自己聊天逗乐解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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