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名高地（二）（5）

    他的脸充满了稚气，嘴唇周围刚刚长出一圈绒毛，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汗水顺着黑红的脸颊滑落下来，他大口地喘气，似乎对生命无限的依恋。

    李建设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捉住了通信员的手，想拉通信员一把。

    通信员奋力挣脱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推了李建设一把，李建设被这突然而又猛力的一推，不由得退了几步，一脚踏空，身子朝后倒去，就在这一瞬间，时间定格了。

    李建设发现自己的眼里多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叫着眼泪……

    李建设望见了通信员的眼睛，明亮而黑油油的眼睛，带着笑意，流出感激之情，似乎很满足，又似乎在告诉李建设，“班长，你要幸福地活着……”

    “轰……”

    通信员微笑扬起脸，凝固汽油弹爆炸后产生的火焰呼地扑了过来，通信员吞噬在那能融铁的火焰里……

    这一瞬间，李建设忘记了通信员的名字，不是他失忆，而是他不想提起，也不准人给他提起，不是他想忘掉他，而是想把他永恒地放在心里。

    李建设任由恶魔般凶悍的火焰朝自己扑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断地下坠，下坠，火焰越来越远。

    “砰……”

    李建设的身子如同一枚炮弹，硬生生地砸进了汹涌的山洪里。

    好黑，真的很黑。李建设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感觉周围很暗，暗得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回事，自己的身子好像被什么托住，轻飘飘的，好舒服。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成东班长，他怎么会在这，在用手托着自己？李建设感觉脸红了，怎么回事。

    猛地成东班长不见了，怎么变成了闻老师，老人家用一双枯树枝般的人托着自己，李建设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

    突然闻老师怎么变成了容容，容容在对他笑，好甜，李建设心里升起一股蜜意，正想告诉容容，她的手表还好好的呢，容容却一闪而过，变成了吴班长。

    吴班长一手拿着背包绳，他好像在呵斥自己，李建设感觉自己的腰被吴班长手里的背包绳捆绑着，吴班长正在用力往岸上拉，难道自己是在学游泳……

    妈妈，当兵以后再也没有见到妈妈，妈妈怎么瘦了，好清瘦，妈妈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李建设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像个孩子般地哭了，妈妈侧头望着他，用她那永远美丽而慈爱的脸望着他，轻轻地对他说：“建设，你长大了，是个大男人了，不能哭。”

    妈妈帮他擦干了泪，轻轻地推开了他，她身子慢慢地飘了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李建设想留住妈妈，他张开口正想叫妈妈……

    “咳咳……”

    冷冷浑浊的河水猛地呛入口中，神智顿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子漂浮在洪流中，被一根大臂粗树根钩住了，才没有被洪水冲走。忙用手抓住树根，有些纳闷，怎么这树根软软的，也没有想那么多，顺着树根爬上了岸边，双腿一软，如一堆烂泥瘫软在地上。

    太阳刺得睁不开眼，照在身上很舒服，李建设渐渐感觉体力恢复了过来，突然想到战士们，他们人呢？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得尽快找到他们啊，忙睁开了，刚翻身爬起来，猛地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

    一条大臂粗的蟒蛇盘踞成一团，通身对称排列成云豹状的大片花斑，斑边周围有白色斑点，拇指甲盖大小的体鳞看似非常光滑，背面棕褐色，体后部的斑块很不规则。

    双眼不大，眼背及眼下有一黑斑，喉下黄白色，腹鳞无明显分化。尾短而粗，扬着黑色头，吐着信子，瞪着一对小眼正瞅着李建设，似乎也被李建设的突然坐起来吓了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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