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出大山（7）

    “师长，我会尽力。”

    “那你尽力吧，明年你提干的事我再考虑考虑。”王文远心里在想，你这小子，看来就是欠练，不给点压力，你就轻飘飘的，找不着北，跟我这当师长的还玩心眼。

    班长一听，怎么师长这人这么小心眼要挟自己，不过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师长呢，忙保证道：“师长，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行，就这样吧。”王文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成东是他指名带李建设的，他相信以成东的带兵能力绝对能把李建设训练成一个好兵，从这阵子和李建设的接触中看出，李建设这孩子要多磨炼一下才行。

    正准备睡觉的王容听到了爸爸的大声说话探出了头来，说道：“爸，怎么回事？”

    “行了，没事，睡觉去。”

    “容容睡觉去吧。”柳叶从厨房出来，边走边解下了围裙，到了王文远身边，说道，“怎么了，这么大声，别吓着孩子。”

    “行了行了，都睡觉去吧。”说完走进了卧室。

    “今天是怎么啦？跟打仗似的，是不是因为建设的事。”两个人躺在床上，柳叶轻轻地责怪起王文远。

    “大刀的儿子，就是我们的儿子，我能不操心吗？”

    “管管就行了，也用不着这么急嘛。”

    “我能不急吗，这李建设将来得是咱们的女婿啊。”觉得说漏了嘴，想挽救时却晚了。

    柳叶吓了一跳，是不是今天王文远被气疯了，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说什么？”她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

    王文远重复了刚才的话，“没，没什么。”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八面，敢冲敢打的师长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在老婆面前丧失了斗志。

    “什么没什么，看你这个样子肯定就是真的。”

    这个世界有两种人不能得罪，一种是小人，一种就是女人，孔子也曾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王文远现在是深切地感受到孔子当年说这句话的苦衷了。

    柳叶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紧绷着一张脸，“你个挨千刀的，你凭什么让我的容容长大了嫁给那个穷小子？”

    “哎，你女人家懂什么，我这也不是有苦衷的吗。”

    柳叶一听火更大了，“姓王的，你别以为你是个师长就了不起，前些日子的事还没有跟你算账，我怎么当初会嫁给你这个老糊涂。”

    柳叶就是现在看来也算是个标准的美人，可以想象当年的她一定是一众年轻军官追逐的对象。

    王文远觉得这次是惨败了，简直败得一塌糊涂，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前些日子又怎么了嘛。”

    王文远在战场是条硬汉子，想不到在家跟常人一样，怕老婆。

    “大刀来那天，你凭什么不听我的安排，当着众人的面不给我面子是不是，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王文远的耳朵给柳叶拧住了，这才回想起大刀来的那天，自己一时忘形，想不到得罪了老婆，忙求饶道：“哎哟，轻点，老婆大人，下次不敢了。”

    柳叶这才饶了王文远，得意地瞅着王文远说：“谅你也不敢有下次。”

    王文远揉着耳根点着头回答：“是是是。”

    柳叶可能后悔刚才自己太用力了，心痛地帮老公轻轻地揉起来，边揉边问：“你说建设以后是我们的女婿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王文远把自己和大刀的约定一五一十说给了老婆听。

    原来，一切事出有因。

    对一个国家、民族落后的痛苦体味最深的，莫过于那些在战场上和敌人面对面厮杀过的将士们。而王文远和李大刀就是那场战争的见证者和亲历者，在战争中建立起的友谊让他们变得情同手足，成为生死之交。

    当年，王文远带着他的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经历了多少次战斗他已经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些硝烟弥漫下的战场，血腥，杀戮随时而至，那是血与火的峥嵘岁月，是生与死的残酷体验。

    阵地很小，小得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就一个小山头，这次战斗也和这个山头一样的小，小得在史册上都不曾记载，但却很惨烈，王文远以后的命运却和这个山头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这个山头让他真正出了名，直到最后爬上了师长的位置。

    那次战斗，没有空中支援，或许更应该说是本来就没有空中支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敌人的飞机在头顶盘旋。看着战士成片地倒下，他的心在流血，敌人的炮弹就像下暴雨似的，躲在坑道里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震动，零下二十多度的气候下却身着单衣，很多战士是活活被冻死的，死后还保持着射击姿势，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那光景是见了人肉都想吃，就这样的环境，几百人硬是把敌人给堵住了。

    当后面的大部队上来的时候，几百号人仅有几个人还活着，王文远和大刀相互搀扶着，发干的眼神像要冒出火来，混杂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战友的血水顺着面颊流下来。两人约定，以后如果一个生的是儿子，一个生的是女儿，就结为亲家；如果两个都是男的就结为兄弟，和他们现在一样，比亲兄弟还亲；如果两个都是女儿就结为姐妹。

    王文远给柳叶说完故事后，一直没有吭声，他很痛苦，这些经历他和大刀一样，从不愿跟人提起，这些痛苦是梦魇，想忘却，却烙在心底，闭上眼都能看到战士们临死时的情景，这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所不能体会的。

    柳叶从没有见过老公的神情这么悲壮过，她感到内疚，她爱老公，爱他的忠肝义胆，爱他的无畏付出，总之，爱他的一切。她轻轻地凑近王文远的耳边，低喃着：“老公，对不起，我没想到还有一段故事。”

    王文远吐了吐气，“不，那不是故事，那是一段真实的经历，当初，是大刀替我挡了一颗子弹，如果不是他，或许……放心吧，老婆，我王文远不会找个没出息的人做女婿的。”

    其实王文远心里比谁都烦躁，如果李建设没有出息，真做了他的女婿也是他没有面子，如果自己食言，这事传出去自己也丢人啊，再说这也不是他王文远的为人，以后，还能对得起那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吗？！

    “那你得看着点，如果这孩子不长进，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容容嫁给他的。”

    “我才舍不得啊，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像咱们那会儿，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也不是说让嫁就同意嫁的。我看容容啊对建设还是有点意思的。所以啊，你就放心好了，看我怎么调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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