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唱得响亮（3）

    由于守军玩命地防守着城池，攻过去的人死了一批又拥上一批，死的人堆得城墙嫌矮了。地上的血流成小河。一阵风刮过来，那浓郁的血腥味把赵光义给呛得咳了几声。

    他对攻城的将领说：“让大家歇歇吧，我再写封信劝劝他们。”

    这封信的大体意思是，小刘啊，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撑不了几天啦。你想过没有啊，我们冲进城去，肯定会把你们全部给杀了，这样做值得吗？如果你投降了，还能保住你与家人的富贵生活，你手下的大臣，我还会给他们安排工作。再说了，你就忍心看着老百姓遭殃吗？你这皇帝当得太失败了，为了赌口气，连他们的死活都不顾……

    刘继元面对这封信，真的犹豫了。可是北汉的大将刘继业却说：“千万不能投降，自从战争开始，宋军并没有占着多少便宜。他们想近几天攻进太原，理论上都不可能成立的。只要我们再坚持几日，相信辽朝的军队就会到的，他们不可能眼看着宋军把他们的嘴皮子剥掉，让他们的牙齿受冷。”

    刘继元哭丧着脸说：“可是他们被打败了啊。”

    刘继业摇头说：“臣相信，败只是援兵的小部分兵力，大批的援军就在后面呢。”

    刘继元感到很痛苦，他说：“如果他们来不了怎么办？”

    刘继业说：“那就等臣战死之后，再选择投降。”

    就这样，刘继业带着他的儿子刘延郎等人，依旧拼死守卫着太原城。他们打退了宋军的多次攻城。由于实力悬殊太大，刘继业的兵力损伤惨重，但他还是坚守在城墙上，让宋军根本就没法攻破城池。他也有个信念，是否守住是实力问题，守不守是气节问题。

    汉朝已经退休的左仆射马峰，虽然身患重病，却一直关注战争的发展。当他判断到无论再如何努力也守不住城时，感到没有必要打下去了，打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结果还是相同的。于是他让家人抬着去见刘继元。

    君臣相见，不由都泪流满面了。

    刘继元说：“爱卿，朕无力保护国家与子民，朕愧啊。”

    马峰抹抹眼泪说：“陛下，现在赵光义亲自带兵来打我们，并把我们的几个城池都攻下了，就剩太原这座孤城了，无论怎么守，都不可能出现奇迹了。现在辽朝的援军又被宋军牵制住，我们怕是坚持不到他们援助的那天了。如果再打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万一被宋军攻进城里，他们烧杀掠夺，老百姓就大难临头了。”

    刘继元本来想马峰出山是有什么良策，如今听到他也劝自己归降，不由心如死灰。他仰头长叹道：“天哪，我刘继元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庶民百姓啊。”

    大臣们都哭了，他们表示，无论您作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支持您。有些文臣从来都没有拿过刀剑，他们也要求上战场。

    刘继元叹口气说：“众位爱卿，也许老马说得对，我不能争一时之气害了大家与百姓。这样吧，我向赵光义提点条件，如果他能同意，咱们就这么着吧，如果他不同意，那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跟他们拼到底。”

    刘继元的信里提出，汉朝的所有官员，无论以前跟宋有什么过节都不能够打击报复，要保证他们的生活与安全。汉朝的所有子民应当享受与宋朝子民同样的权益，不能对他们歧视，并且要尊重他们的生活习惯，保障他们的生活与安全……

    这封信写完后，他流着泪念给大家听。

    大臣们都跪倒在地流着眼泪。

    有位大臣当场就哭晕过去了。

    刘继元把信交给使者，匆匆回到后宫。亲近的大臣们怕他想不开，于是追了进去，发现刘继元正哭着用头撞墙，忙把他给抱住……

    信送到赵光义手里后，他立刻回复，同意刘继元投降的条件，并马上派通事舍人薛文宝，带着诏书到太原城去宣读诏谕。

    这天夜里，赵光义并没有睡着，他高兴啊，世宗与太祖没有完成的事情让他完成了，还完成得这么漂亮。

    不过赵光义也有担心，怕刘继元会有反复。

    虽然他知道能够攻进城去，但是守城的刘继业他们太勇敢啦，如果他们不投降，事情还说不准是什么结果呢。虽然你把辽朝的援兵给截住了，但是辽朝肯定会派更多的兵力前来的，因为他们不会同意把自己联盟的国家给打掉，让自己变成下一个被打的目标。

    天还没有亮透，赵光义就来到城北的高台上等北汉的投降。太阳升起时，赵光义看了眼破败的太原城上，依旧飘扬着刘继业的将旗，他们整齐待发。我宋朝就缺这样的大将，要是有的话早把城给拿下来了。他叹口气，回头去看荒野，看到有几只野狗，他们正在尸堆里转悠着。

    当刘继元率领百官出城后，赵光义端坐在那里，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他想这可是世宗与太祖都没有做成的事情啊，如今让我给办到了，我骄傲。当刘继元与百官穿着全身的白衣，戴着纱帽，来到城台下，低下头喊：“罪臣请陛下降罪。”

    其实有什么罪啊，投降了还有罪。

    赵光义站起来对着台下的刘继元等人说：“爱卿能以百姓万民为重，归顺我朝，顺应天命，使天下一统，免于战乱，这是功德一件，谈何有罪啊。从今以后，我们可以共享太平，共享荣华富贵，这也将是百姓的福气啊。”

    赵光义让刘继元到城台上，赐给他衣服与玉带，拍着他的肩说：“老刘啊，你回去劝劝刘继业，让他放弃抗争吧，朕感到他是个人才，不忍心伤害他，想重用他。”

    刘继元只带着两个随从，回到太原。他找到刘继业哭着对他说：“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误，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们为了守卫太原已经做得很够了。我希望你能够体谅我的难处，所以归降并不是怕他们，而是我不想让将士们再流血了，也不想让他们伤害我们的老百姓。”

    刘继业哭道：“臣能理解陛下，陛下这么决定也是为臣们的责任。如果为臣们能够更加强大，有更多的办法退敌，陛下也不会受此大辱，臣想自杀谢罪！”

    刘继元说：“千万不可，你这么做只能成就你的大义，可是你要明白，赵光义肯定会因此而想到，我们所有的大臣与子民都有这样的气节，从此会加倍提防我们，以后我们的子民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你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刘继业扔掉兵器，跟随刘继元出城了。

    两个人坐在马上，谁都没有说什么，但他们的心里就像有刀子割似的。漫山遍野里斑驳着变黑的血斑，宋朝的很多士兵正把死尸往沟里拉着。而远处的山野却绿得葱茏，还有燃烧般的花儿，显得生机勃勃。

    赵光义见到刘继业后，亲自把他扶起来，对他大加称赞，当即就宣布他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并解下腰间玉带赠给他。由于刘继业是太原人，本来姓杨名业，在刘崇时因为赏识他的忠勇赐姓刘，改名刘继业。赵光义又恢复他的原姓，名为杨业。

    这个杨业与他的儿子们就是《杨家将》的原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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