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雪夜访臣（1）

    经过几次漂亮的演戏之后，赵匡胤成功地把权力收回来了。他重新选择了年轻有为的人才，把他们安排到各个岗位上。

    这些人没有功劳也没有靠山，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他们都憋足了劲听赵匡胤的话、卖力地工作，想得到重用。宋朝在新的领导班子的管理下，政治、经济、文化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国家富足了，赵匡胤就开始想做点大事了。

    皇帝的大事，不外乎去夺人家的地盘，或者梦想着管理天下。从此他开始衡量天下局势。宋朝北边是辽朝，辽朝跟山西的北汉处得不错，两个势力集团处于联盟状态。

    宋朝的南部有七个割据政权。

    比较而言，南方的集团虽多但分散，还是容易打的。赵匡胤决定先谋取南方，等把南方的各割据势力解决掉后，再图谋山西的北汉，北方的辽朝。为了验证他的作战计划是否正确，他与弟弟赵光义去拜访赵普。

    那天夜里正下着大雪，刮西北风，兄弟俩来到赵普的门前，赵光义用脚磕磕门喊道：“家里有人吗？”院里传来了声音：“谁啊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人睡觉吗？有事不会明天再来？”管家把门打开发现是赵匡胤，扑通跪倒在地，喊开了：“老爷，陛下来了。”

    赵匡胤忙说：“大半夜里你喊什么喊？”

    赵普听到院里的动静，赶紧地起床，跑到院里问：“乱说什么呢，这大雪天里半夜的，陛下来这里干什么？”管家说：“真来了，现在客房呢。”赵普小跑着进客房，看到赵匡胤兄弟俩果然来了，慌忙行礼道：“陛下，您有什么事儿打发个人来叫臣过去不就得了，这大雪天里，要是冻着您，这就是臣的罪过了。”

    他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赵匡胤兄弟俩为什么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是不是来劝他辞职的？以前他跟着赵匡胤没少做这种事儿，想把哪个重臣给拿掉就在夜里去拜访人家，给人家做工作，真真假假地说通话，然后让人家心甘情愿地辞职。

    “你难道就不问问朕，为何而来？”

    “那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在下听着。”

    “朕睡不着啊！”

    “这个，为臣对医术不太精通啊。”

    “行啦行啦，也别打哑语了。实话跟你说吧，我的床上睡的都是别人，我能睡得着吗？今天来，就是想让你想个办法的，要不我也不会这时候来。”

    赵普这颗心终于落下了，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下来。心想身边卧着的都是美人，要我我也睡不着。其实赵匡胤想的问题，赵普早就想过了。如果他不能揣摩主子的心意，也不会在历次运动中保全了自己，他早就判断出皇帝下一步的打算了。

    他知道但没有马上阐明自己的观点。如果你上来就回答，就好像你没有想过似的，说出来人家也不领情。

    赵匡胤咂嘴道：“哎哎哎，这是你家啊，还让我给你让座吗？”

    赵普搬个椅子放到赵光义下手，歪过头问：“陛下，现在咱们宋朝政治稳定，国力充足，兵强马壮，是应该南征北伐了。但不知道陛下想从哪里开始呢？”

    “噢，朕想先把太原给拿下。”

    听到赵匡胤这么说，赵普心里有些苦，因为他知道陛下现在变态了，跟他说话也开始打哑谜了，于是他不说话了。

    赵匡胤再三追问，他就是不说话，直到赵光义都恼了，赵普这才说：“陛下，臣感到把北汉拿下，并没有多大好处，拿下它，西边与北边就得由我们布防，这不得花费精力啊。留着它可以牵制其他集团，为什么不留着它呢？等我们把别的势力给打垮了，他们自然向我们称臣。”

    事实上，赵匡胤现在几乎不敢信任任何人了，就算是他最亲密的搭档赵普，也开始怀疑了。

    他刚才之所以说先谋取山西，只是故意说个错误的方向，如果赵普赞同他的说法，那么就说明赵普有异心。有异心就不会在意你的决策是对是错。如今赵普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自然高兴，笑着说：“其实朕也感到先图谋南方为好。”

    赵普点点头：“噢，那陛下为何先说取北汉呢？”

    “我只是想试试你罢了。”

    赵匡胤为什么要说得这么明白呢，目的很简单。这么多年来，赵普的权力与威信不断升高，做事的时候有些过分了。他要明确地告诉他朕是不好糊弄的，千万别跟我玩花样儿，如果有什么异想，朕会对你不客气。

    你想，赵普能用半部《论语》治天下，水平还是有的。

    水平不体现在你读多少书上，而是你把知识转化的多少与质量。

    这起雪夜访赵普的故事表面上看着很感人，显得不耻下问，胸怀够海，其实这是君臣之间最隐秘最细致的斗争，是种心理上的较量，是相互警告与警备。这样的拜访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美谈，只是政治家们过招中的鲜明细节罢了。

    在与赵普谈过后，赵匡胤在上朝的时候表明了开拓疆土的提议。接下来的讨论中，赵匡胤决定，首先要攻击的目标是盘踞荆湖地区的两个政权。当将帅们主动请战时，赵匡胤又犹豫了，他说，打人家也得需要个理由吧。

    有人说，还要什么理由，想打他就是理由。

    但赵匡胤有自己的原则，要想动人家怎么也得找点理由，没有理由也得惹人家先发怒了再打，没有理由的事情是万万不去做的。再说南方的各势力集团虽然独立，但是他们都是向宋朝称臣的，人家都叫你老大了你还打，更需要点理由吧。

    到了建隆元年(公元960年)八月，南平王高保融病得要归西了，由于他的儿子高继太小，根本就没法儿接任他的工作。等高保融两眼一闭，他的弟弟高保勗就把政权独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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