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最近比较烦

    出了饶阳，刘秀等人继续向南，伴随他们的，依然是寒冷的狂野和刺骨的风雪。

    《资治通鉴》记载，刘秀等人“日夜兼程，顶霜冒雪，满面裂痕”。

    匕首一样的风，在他们脸上划出一道道伤口。但是，他们却希望天气能够更冷一些。

    因为，再往南，就要路过滹沱河了。

    滹沱河发源于山西，经恒山和五台山之间，至界河折向东流，切穿系舟山和太行山，东流至河北与滏阳河相会入海。

    六百多年后，卢照邻曾写诗描述过滹沱河的壮观：

    津谷朝行远，冰川夕望曛。

    霞明深浅浪，风卷去来云。

    澄波泛月影，激浪聚沙文。

    谁忍仙丹上，携乎独思君。

    刘秀没有心思欣赏风景，他和自己的部下之所以期盼更加寒冷的天气，其实是盼着滹沱河上的冰不要融化。

    如果没有了“冰川夕望曛”，他们只能望着“霞明深浅浪”和“风卷去来云”等死了。

    以下是根据他们渡河的真实事迹改编而成的mv：

    刘秀唱道：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总觉得日子过得有一些极端，我想我还是不习惯，从默默无闻到被人追赶。

    邓禹：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这天气似乎一天比一天温暖，老同学应该派人先去看看，滹沱河现在有没有冰川。

    被派去侦察地形的狐朋甲，发现河面已经消融，面对滚滚河水，他绝望地唱道：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我看那前方怎么也看不到岸，那个后面还有一批敌人追赶，哎哟，我们想回到洛阳——真是越来越难。

    和狐朋甲一起去侦察地形的狗友乙也绝望了：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宽阔的河流没有一条渡船，挥别了饶阳的大餐，现在的我饿得发颤。

    听了狐朋甲和狗友乙的汇报，刘秀沉默了，接着，他把王霸叫了过来：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他们说滹沱河水深无船，我想你还是再去看一看，或许你知道该怎么办。

    王霸看到的情景和狐朋甲、狗友乙看到的情景一样：最近比较烦，比你烦，也比你烦，我要实话实说军心肯定大乱，只好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就说那里冰冻得很坚。

    《资治通鉴》记载：“霸恐惊众，欲且前，阻水还，即诡曰：‘冰坚可渡。’”

    众人一下子有了信心，合唱了起来：人生总有远的近的麻烦，就像现在的天气乍暖还寒，既然滹沱河冰冻得很坚，咱们就从冰上走到对岸。管它什么天大麻烦，久而久之我会习惯，天下真有不要钱的午餐……

    在去饶阳之前，的确没有人相信，天下会有不要钱的午餐，但是现在，他们相信了。

    既然天下真有不要钱的午餐，那么，天下就没有度不过的火焰山。

    更没有渡不过的滹沱河。

    一行人到了滹沱河畔，河水竟然真的结冰了。

    刘秀大喜，责怪了一下狐朋甲和狗友乙：“你们俩真是的，这种问题怎么能胡说呢。”

    狐朋甲和狗友乙也大喜，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眼神不好。”

    “王霸真不错啊。”刘秀笑着说，“疾风知劲草……急水知结冰”

    《后汉书》记载，刘秀“乃令霸护渡”，大家按照顺序依次从河面走过。

    狐朋甲牵着马，和狗友乙一起，走在队伍的中后方，“咱来的时候，冰实打实化了，王霸来看，又结冰了，你说，这不是老天不开眼吗？”

    “你错了。”狗友乙说，“是老天开眼，要是不结冰，咱都没命了。”

    “你说得也在理。”狐朋甲点点头，“留着这条命，将来多几个地主家的丫环。”

    狗友乙差点没滑倒：“你不是没过地主家的丫环吗？上回你还说你是做贼才跑路出来的。”

    “没过——”狐朋甲的眼睛变得色迷迷的，“——心里还不能想啦？”

    “你不知道。我们村地主家那个丫环可漂亮啦。”狐朋甲津津有味地给狗友乙描述，“比地主家的老婆大得多！”

    落在狗友乙后面的狐朋甲越讲越带劲，仿佛也忘记了自己艰辛的处境：“那年夏天，一个晚上，那个丫环去河边洗澡，正好被我看见，我藏在河边的庄稼棵里，眼珠子瞪得生疼，她浑身雪白，比雪还白，比猪大油还白哩，在水里面泡着，当时我恨不能马上从庄稼棵里跳出来，直接跳到水里去……”

    狗友乙听到了扑通一声。

    他转头一看，狐朋甲的马还在，狐朋甲不见了，只有断了半截的缰绳，在马脖子上晃悠，河面上，多了一个黑糊糊的冰窟粒

    狗友乙还没有走到冰窟窿旁边，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快跑！冰要化了！”

    一条裂缝从冰窟窿处向外蔓延，狗友乙呆在了原地。

    “快走！”一条胳膊拽住狗友乙的胳膊，就往前拖。

    狗友乙被拖倒在了地上，像一只面口袋，被前面的人拖着滑行。

    狗友乙觉得自己好像丧失了知觉，一直被人拖到了对岸，视野里，只有一条条白花花的裂痕，像上百条白色的蛇，一路狂追过来。

    就像《资治通鉴》记载的那样，刘秀等人“未毕数骑而冰解”。

    “你没事吧？”过河之后，刘秀看着失魂落魄的狗友乙，关切地问道。

    狗友乙的嘴巴张着，不言不语，仿佛没有帖刘秀的话。

    “人死不能复生。”邓禹也劝狗友乙。

    “他没死！”狗友乙歇斯底里地大喊，“他是去找地主家的丫环了！”

    狗友乙哭的声音很难听，他的喉结滚动着，仿佛是向里抽气，泪水和鼻涕，沿着脸上冻裂的口子横竖乱流：“他……是去……找……地主……家的……丫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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