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节 保罗

    对于菲尔娜来说，光明教会是个无法企及的庞然大物，完善的体制、遍及大陆的教堂、牧师和信徒，强大的**机构、万千年积累起来的威信以及实力雄厚的魔法体系，如果不是身处比蒙帝国有神庙作后盾，她是绝不愿意和这个机构做对的。

    现在，塞内加尔公国可以说是自己送上门的试金石，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帕索领都可要救塞内加尔公国支付巨额的赔偿金，可塞内加尔公国正处于内战时期，内战双方都无力、也不愿意支付这笔巨款，帕索领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占领坦噶尼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钱债肉偿，咳，错了，是钱债地偿。

    三国联盟入侵帕索领，表面看似三个国家在利益的驱使下，自发的行为，实际上却抹不掉光明教会推波助澜的影子，而光明教会的高层现在又做何感想呢？

    阵阵清越的钟声从波罗帝亚大教堂旁边的钟楼里传出，袅袅的向周围逸散，将正在广场上觅食的鸽子们惊得冲天而起，它们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发现没有什么意外，便又翩翩的落下。

    只有那些虔诚的信徒们依然波澜不惊的诵念**，向光明女神祈祷祝福。

    作为光明教会的中心，波罗帝亚大教堂显得高大、宏伟、壮严，却并不显得奢华，在古朴之中，散发着让一切卑微的生命感到尊崇的威压。

    在教堂里面一间单独的礼拜室内，教皇保罗七世正在默默的祈祷。

    知道他身份的人，在看见他的时候肯定难以置信……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整张面孔的皮肤如婴儿般细腻红润，一双黑多白少的眼眸，两条浓黑的眉毛斜插入鬓……横看竖看，也不会超过三十岁，而事实上，这位陛下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而保罗七世的祈祷也恰好完成，他站起身走出礼拜室，一名红衣执事轻声禀报：“陛下，乌希尔所长和巴洛克所长正在书房等候您的召见。”

    “嗯！”

    保罗七世微微颔首，那名红衣执事立即悄无声息的退下，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几乎毫无声息。

    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忧愁，深邃的双眼看向镂空的穹顶，似乎在聆听某种指示，缓步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肃立着两名年轻相若的老人，如果不是他们的服饰不过，真让人怀疑他们是人还是雕像。

    左面的老者身穿一件灰色的修士长袍，长袍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甚至连袖口都有些磨损，脸上是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农夫脸，黝黑的脸上，皱纹如同刀刻的一般，眉毛已经掉得几乎秃了，只剩下寥寥几根，一双眼睛执拗的相着地面，似乎要在那层地毯上找出什么破损。

    右面那位老者身穿一件白色的修士袍，一头白发柔顺如雪，面色红润，两道雪白的长眉从眼角处垂下，就象是寿星老人一样，他微阖着双眼似乎在打瞌睡，只有那偶尔从眼中掠过的一抹精芒表明他在思忖什么问题。

    “巴洛克大人，你怎么看？”灰袍老者抬眼问道，深邃的目光看向裁判所副所长。

    “乌希尔大人，这是对光明教会的挑衅，约不能姑息容忍。”巴洛克的眼睛微微睁开，眼中精芒暴闪。如果说圣焰骑士团是光明教会手中的一柄剑，那裁判所就是一把屠刀……一把教会用来屠戮异端的屠刀。

    “只是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乌希尔的目光又垂到了地面。这一次的事件比较特殊，也比较敏感。教会在比蒙帝国左右逢源，明天与萨尔十五世修好，暗里资助雪兰特亲王，但放眼整个帝国，也只有帕索领油盐不进。但是，这一次的事件却未必是个最好的机会，毕竟是塞内加尔公国侵犯在先，帕索领所采取的一切行动从表面上看来绝无问题。

    “恐怕在这个时候，陛下不会允许有大的动作。”

    巴洛克又眯起了眼睛，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书房门无声的打开，保罗七世走进书房，向二人微微颔道。

    “陛下！”

    两位所长一起躬身，面对这位女神冕下在大陆上的代行者……纵然是在万千异端面前也浑洒自如的两位大主教，在保罗七世面前却是毕恭毕敬的。

    无声的一抬手示意二人入座，保罗七世坐在书桌后面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等待。但是，无论是乌希尔或者巴洛克都显得十分平静，他们清楚，教皇陛下需要的是一个更明确的答案，而现在可不是讨论答案的时候。

    “你们也已经清楚，苦修会经帕索领为跳板，手已经伸到了塞内加尔公国，或许这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你们以为这预示着什么？”保罗七世问道。

    教皇大人的话虽然平淡，但又似乎意有所指，乌希尔仔细的琢磨对方的话语……看起来教皇大人似乎在有意回避帕索领的那位，难道是有所顾忌？可那不过是个神曲萨满而已，即便她再能干，也不过是个比蒙，以人类偏执的种族观念来看，她是无论如何也掀不动大的风浪。

    而巴洛克的想法又不一样，他虽然看上去是个和蔼长者，但骨子里比乌希尔还要铁血，在很早以前，他便指示过对菲尔娜下手，由于当时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所以……虽然没有成功，却也没有继续下去。但现在看来，对方的羽翼是越来越丰满了，很有点儿尾大不掉的意思。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苦修会已经在藉势抬头，也许我们应该未雨绸缪，否则，他们很有可能在北方站稳脚，和我们南北对峙，这是绝不能容忍的！”保罗七世说这番话的时候，表现出少有的激扬语气，这是几十年都很少见的。

    “那陛下觉得应该如何应对才妥？”乌希尔不禁问道。在大陆的南方，光明教会的势力比较普及，而北方大陆的信仰比较杂乱，光明教会的势力较为薄弱，如果真的由苦修会象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恐怕在未来几年后，真的会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担忧。

    保罗七世淡然道：“不用过分焦虑，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力量还远非昔日可比，甚至可以说是无足轻重，但我们需要预先布置，拉尔贝将会负责相关行动，各个教区提供全方位的帮助，只要有发现可疑之外，就立即传报。”

    拉尔贝？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颇感头痛，如果说这两位所长大人是铁血的话，那拉尔贝无疑就是一个疯子，号称‘连自己人都照杀不误’的疯子。

    “是的，陛下，拉尔贝处事果断，正是执行这个计划的最佳人选。”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轻轻叹了口气，保罗七世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扫过，他有些弄不清楚这两位得力干将的想法，不过，他也不准备弄得太明白，对方既然有意的回避这个问题，那事情还是按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的。

    “是么？我也是这么想的。”

    保罗七世的目光怅然的越过二人，看向墙上的壁画：“我们都希望女神冕下的福泽普照大陆，但有些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事于愿违，为了传播教义或者扩大教会的影响，有时就是需要果决一些。但是，做为领导者，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良好的目的就采取一些不舍适宜的手段，那就会让结果发生质变，这一点你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这番话刚开始时说得有些云山雾罩的感觉，弄得两个人听得忐忑不安，不过，最后一段话，二人似乎都明白了……看起来，教皇大人似乎是有意放纵拉贝尔那个疯子胡闹而不想加以约束。

    书房中又了陷入一片寂静，保罗七世那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缓缓掠过二人的脸上，饶是二人保护性面具千锤百炼但在这一抹目光面前如同无物，只觉得自己的心扉如同无知少女被浪荡游子欺骗一般轰然敞开，胸中一切似乎都展现在教皇大人面前，骇然中二人竟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的感觉，一刹那间细密的冷汗顿时弥漫了二人的整个背脊。

    “好了，你们去吧，今天我跟你们所说的话，不得出了这个房间，否则对教会不利，你们要清楚这一个，传播女神冕下的荣光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是，陛下！”

    乌希尔和巴洛克连忙起身告辞。

    望道两道人影匆匆离开，保罗七世微微阖上双眼，凡事过犹不及，有些事情他也不能说得太过明白……做得说不得，这中间一定要把握好分寸，这一点却是没法口传身教的，只希望他们能够自己明白这个道理。

    保罗七世突然感到有些疲惫，他对自己的身体十分清楚，在这具看似年轻的身体中，那颗心脏早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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