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梅友（2）

    5月8日，是泰戈尔六十四岁诞辰。新月社在北京协和大礼堂为其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晚会。祝寿会的压轴戏，是新月社用英语演出的，由泰戈尔的《摩诃德婆罗多》改编的抒情诗剧《齐德拉》。剧中，林徽因饰公主齐德拉，徐志摩饰爱神玛达那，林长民饰春神伐森塔，梁思成担任舞台布景设计。由于都是带着感情入戏，徐志摩和林徽因在舞台上的表演，惟妙惟肖，惹得台下掌声不断。

    戏里的王子阿顺爱上了公主齐德拉：“一切对我都似梦幻，只有你是完美的，你是世界的财宝，一切贫穷的终结，一切努力的目标，唯一的女人！别人的好处只能慢慢地被发觉，而只要看你一眼，就永远地看到了圆满的完美。”原本就旧情难忘的徐志摩，面对着人艳如花的林徽因，在舞台上重又找回了当年康桥的感觉。而骨子里亦有着浪漫潜质的林徽因，在徐志摩如水的温柔里，也不禁意乱情迷起来。他们忘情地投入着，似乎时光仍未远去，他们的一切都还停留在最初的美好里。台下的人都被他们精彩的演技打动了。以至于连不懂英文的梁启超都看出了端倪，有点恼火，更不用说彼时的梁思成了。

    演出结束后，泰戈尔款款地走上舞台，他慈爱地拥着林徽因的肩膀说：“你的美丽和智慧不是借来的。是爱神早已给你的馈赠，不只是让你拥有一天、一年，而是伴随你终生，你因此而放射出光辉。”这部剧中，美丽的公主齐德拉曾向爱神祈求一年的美丽，也恰如那一年，她和徐志摩在英伦许下的誓言。他带给她的梦，美好与浪漫，宛如一枝豆蔻，娉婷在她青春的枝头，经年累月地，常开不败着。

    他们的这次演出盛况，当时的北平《晨报·副刊》亦曾报道：“林宗孟（按，即林长民）君头发半白还有登台演剧的兴趣和勇气，真算难得。父女合演，空前美谈。第五幕爱神与春神谐谈，林、徐的滑稽神态，有独到之处。林女士徽音，态度音吐，并极佳妙。”

    深笑

    是谁笑得那样甜、那样深、

    那样圆转？一串一串明珠

    大小闪着光亮，迸出天真！

    清泉底浮动，泛流到水面上，

    灿烂，

    分散！

    是谁笑得好花儿开了一朵？

    那样轻盈，不惊起谁。

    细香无意中，随着风过，

    拂在短墙，丝丝在斜阳前

    挂着

    留恋。

    是谁笑成这百层塔高耸，

    让不知名鸟雀来盘旋？是谁

    笑成这万千个风铃的转动，

    从每一层琉璃的檐边

    摇上

    云天？

    这段时间里，林徽因和徐志摩的频繁接触，使得多情的志摩旧情复燃。她甜甜的笑，像一串一串明珠，在他脑海中闪现；她轻盈纤柔的身姿，还有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温婉，甚至已经让他欲罢不能了。而当时的一路陪侍和精彩演出，更让林徽因与徐志摩成为公众的焦点。世人纷纷评论说，才子佳人，非徐、林莫属。徐志摩将内心暗涌的情愫悉数告知了泰戈尔。老诗人很仗义地替徐志摩向林徽因说情，毕竟，在他眼里，他们才是真真正正天造地设的一对妙人儿。只是，未果。

    她是再聪慧不过的女子。她知道他们之间终无结果，他爱的只是他的一个虚幻浮影。而她想要的真实，岁月静好里的现世安稳，他却给不起。她细水长流的尘世的幸福和真实，只有梁启超家的那个公子，梁思成方才给的起。她在爱的刀刃上舞蹈，沉静坚毅，却而又磊落清明。她任何时候都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该适可而止。她不会给自己狼狈，任何时候，她都只以最美的背影示人。

    爱情如糖，甜到忧伤。徐志摩原以为公主与王子总是能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他一路不停地追寻，亦一路不停地品尝。只是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公主与王子，只是童话里虚幻的想象。待夜半梦醒，那最初的甜蜜和芳香，早已变成深入骨髓，不胜悲楚的苍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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