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情多累美人（2）

    其实梅孟之恋，郎才女貌，互相倾慕，也不大可能由王明华安排这样的姻缘。1926年8月28日的《北洋画报》上，“傲翁”又撰文新闻，“小冬听从记者意见，决定嫁，新郎不是阔佬，也不是督军省长之类，而是梅兰芳。”当天的《北洋画报》上还刊发了梅、孟各一张照片，这是媒体最早一次对梅孟恋情作肯定报道。

    次年二月，梅孟双双相偕从上海返回北京，梅孟关系似乎得到了证实。总之，梅兰芳与孟小冬的新屋设于东城内务部街的一条小巷内，两人同居了四年。

    梅孟之恋因二人的影响力广为流传，却终劳燕分飞。

    孟小冬便装照之中原由引起了媒体八卦。在《京剧见闻录》中曾刊登一篇文章，据说作者曾与梅兰芳交谊深厚。他这样写，“当时梅跟孟小冬恋爱上了，许多人都认为非常理想，但梅太太福芝芳不同意，跟梅共事的朋友们亦不同意。后来梅的祖老太太去世，孟小冬要回来戴孝，结果办不到，小冬觉得非常丢脸，从此不愿再见梅。有一天夜里，正下大雨，梅赶到小冬家，小冬竟不肯开门，梅在雨中站立了一夜，才怅然离去。所以二人断绝来往，主动在孟。”

    又有人说两人分手是因为震惊京城的一桩“血案”。孟小冬的粉丝某公子，因留恋孟小冬，带枪找上在冯耿光宅中的梅兰芳。梅党中坚张汉举中弹身亡，这位公子被随后到场的警察击毙。当时京、津大小报刊报道此事，成为轰动新闻。

    天津《大公报》的标题是，“诈财杀人巨案”。北京《晨报》的标题是，“北京空前大绑票案，单枪匹马欲劫梅兰芳，冯耿光宅中之大惨剧”，更几乎用了整幅版面，详细报道事件经过。《北洋画报》还配以罪犯被枭首的相片。

    这件事的轰动效应，给梅兰芳与孟小冬带来了很大影响。福芝芳说了句，“大爷的命要紧”。1931年7月，梅党针对梅兰芳的家庭纠纷，召开了会议。会议中，梅党魁首冯耿光求要梅舍孟而留福。他说，“孟小冬为人心高气傲，她需要‘人服侍’，而福芝芳则随和大方，她可以‘服侍人’，以‘人服侍’与‘服侍人’相比，为梅郎一生幸福计，就不妨舍孟而留福。”

    梅兰芳痛下决心休了孟小冬。“冬皇”远走上海嫁给了杜月笙，移居香港，后来终老台湾。据说建国初期，梅兰芳曾经受周恩来委托去请“冬皇”归国，但是梅老板没有说服成功，碰了钉子。

    孟小冬与梅兰芳分手后，在天津《大公报》上连登三天“紧要启事”，说明原因，中有“……经人介绍，与梅兰芳结婚。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虽经友人劝导，本人辩论，兰芳概置不理，足见毫无情义可言。冬自叹身世苦恼，复遭打击，遂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李伶伶将之概括为，“简单地说，就是名分没要到”。

    与梅兰芳分手后，孟小冬与杜月笙同居了很长时间，最后嫁给他，当了第五位姨太太。李伶伶说，“虽然大张旗鼓地举行了婚礼，身份也还是妾。孟小冬一生追求妻子的名分，却没有追求到，她的悲剧性就在这里”。

    梅兰芳之外还有一段短暂的恋情，刘喜奎。

    在民国十年到二十年这段时间，刘喜奎是红透半边天的坤伶。当时跟谭鑫培、杨小楼都唱过对台戏。她比梅兰芳小一岁，1895年生于河北，自小学习河北梆子，后来兼学京剧。

    刘喜奎在天津参与很多梅兰芳排演的新戏，在《宦海潮》、《黑籍冤魂》、《新茶花》等戏中都与梅老板同台过。初次同台演出，大约是在1915年。外交总长陆徵的堂会上，邀集所有北京名角，谭鑫培、杨小楼、梅兰芳以及刘喜奎四人是最红的。此时谭鑫培年事已高，而梅兰芳刚刚崭露头角。谭老板曾感叹，“我男不如梅兰芳，女不如刘喜奎。”这个时候的刘喜奎，已经唱红了北京城。

    刘喜奎她演出的包厢，大的一百元，小的五十元。戏院老板跟她签演出合同，不容讨价还价，直接开出每天包银两百的高价。她的个性很独特，视金钱为粪土，她说，“我一生对于钱，不大注重，我认为钱是个外来之物，是个活的东西。我又不想买房子置地，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的兴趣是在艺术上多作一点，并且改革一下旧戏班的恶习。”

    这时，袁世凯三公子曾经扬言，“我不结婚，我等着刘喜奎，我要等刘喜奎结了婚我才结婚。”

    这样的性格，又是这样的时代，很多人替刘喜奎的命运担心。孙菊仙很为刘喜奎的处境堪忧，希望她能尽快嫁人。为摆脱纠缠，孙菊仙想到了梅兰芳。相对来说，刘喜奎非常喜欢梅兰芳。

    事实上，他俩的确有过短暂的恋爱经历。刘喜奎曾经回忆，“我到二十多岁的时候，名气也大了，问题也就复杂了，首先就遇到梅兰芳，而且他对我热爱，我对他也有好感。”这时，梅兰芳在经过两次赴沪演出，又创排了几部时装新戏后，名声大振。一个名男旦，一个名坤伶，在外人眼里，是相当般配的。

    他们最终没有走到一起。那个时候允许一夫多妻，像梅老板这样显赫，有家室倒也不是障碍。刘喜奎的回忆录这样说，“我经过再三地痛苦地考虑，决定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别人。”她曾经对梅兰芳说，“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爱过一个男人，可是我爱上了你，我想我同你在一起生活，一定是很幸福的。在艺术上，我预料你将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演员，如果社会允许，我也将成为这样的演员。所以，我预感到我身后边会有许多恶魔将伸出手来抓我。如果你娶了我，他们必定会迁怒于你，甚至于毁掉你的前程。我以为，拿个人的幸福和艺术相比，生活总是占第二位的。这就是我为什么决心牺牲自己幸福的原因。我是从石头缝里迸出来的一朵花，我经历过艰险，我还准备迎接更大的风暴，所以我只能把你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梅兰芳说：“我不娶你，他们就不加害于你了吗？”刘喜奎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梅兰芳沉默了片刻后，说：“我决定尊重您的意志。”

    分手后，她回忆起这段经历说，“我拒绝了梅先生对我的追求，并不是我不爱梅兰芳先生，相反，正是因为我十分热爱梅兰芳先生的艺术，我知道他将来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所以我忍着极大的痛苦拒绝了和他的婚姻。我当时虽然年轻，可是我很理智，我分析了当时的社会，我感到如果他和我结合，可能会毁掉他的前途。”

    刘喜奎之后退出舞台，隐姓埋名深居简出近四十年。直到新中国成立，她才出山担任中国戏曲学校教授。这时，她才与梅兰芳重新见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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