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两叫天（2）

    在传统中，艺名还可以传辈，有继承价值。老一代取一个艺名，徒弟、儿子刚出道没有人气，往往就借长辈的名号出场，先笼络一批上辈的观众群，图一个人气。比如有“六龄童”，后边还有“七龄童”、“小六龄童”、“六小龄童”等等。

    谭鑫培在十几岁出科后，就继承父亲艺名，以“小叫天”出道。之后，谭鑫培几经磨砺成长为一代宗师，站到了时代戏剧巅峰。时人称“叫天”、“谭叫天”反而是专指他，谭志道成了“老叫天”。“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这算是完成了传承。

    在《伶史》中，对叫天子的描述是“音哀以戾，不祥鸟也”。叫天子是不祥之物，谭氏一门父子，两代“叫天”，可能在冥冥中对世象已有所暗示。谭鑫培的人生，始终笼罩在悲剧气氛中。他代表了时代精神，而这个时代却是个充满不幸和磨难的时代。

    谭鑫培始终没有开悟，他背负了许多亡国之恨、靡靡之音的压力。当时世上流传“国之兴亡谁管得？满城争唱叫天儿”的说法。所有负面评价都加诸在一个伶人身上，将谭鑫培的人生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在戏剧的虚幻世界中实现着超越，其实也是被封固于象牙塔。他的精神世界被一分为二，一半可以躲在那个音律的桃花源避世，另一半还要伴随一道承载磨难。

    也只有在鸦片烟雾缭绕的时候，他才能把精神合二为一。这时的他才是完整的精神贵族，逍遥的谭贝勒。

    2宗师诞生

    谭志道的父亲、谭鑫培的祖父名谭成奎，乾隆年间人。起先谭家在当地算是小资产阶级，有个小米铺世代经营。传到谭成奎本来也是继续以米铺维生，但此翁性情刚烈，暴力好酒，显然不适合经营。小米铺倒闭了，从此谭家成了无产阶级。

    人有这种性格，就有适合他干的事。谭成奎适合习武，使枪刺棒，武艺高强，为谭门开发出了习武基因。

    凭一身的武艺，谭成奎到江夏县县衙应聘公务员，顺利当了一名捕快。只因武功好，拿差办案利落，对罪犯很有威慑力，在方圆一带小有名气。但是，衙役这个职业比的是圆滑处事、八面玲珑，“性情刚烈，暴力好酒”还是不行。不久，因得罪上司，饭碗砸了。

    谭成奎感叹生不逢时，气病而死。死时家徒四壁，什么都没留下。撇下一个十多岁的儿子，谭志道。

    谭志道继承了谭成奎的遗传基因，待年纪稍长，也自习得一身武艺。史料中说他“擅长技击”，是真功夫。但是这个特长，也没有什么好出路，谭志道一贫如洗，生活堪忧。

    襄阳花鼓戏《放风筝》

    田家湾一代，人口稠密，戏风盛行，流行花鼓戏。谭志道见无以维生，因会点武艺，就跟随了当地花鼓戏班帮闲。又因嗓子不错，渐渐也能开声唱些大锣腔、花鼓调。时间一长，谭志道就对戏剧表演入门了，索性正式下海成为一个伶人，在周边一带搭花鼓戏班唱戏吃饭。

    这种花鼓戏也有诸多门道，分东路花鼓、黄孝花鼓、襄阳花鼓。多是小戏，也有大戏，是一门比较成熟的艺术。此地繁华，很多乡民农忙务农，农闲唱戏，有群众基础，渐渐聚集了更多的花鼓戏艺人。

    当时正值戏剧花雅之争，政府取缔乱弹。这种花鼓戏格调不太高，列在被禁黑名单之列。但天高皇帝远，老百姓才不管政令，越禁越爱看，限制不住。谭志道也颇受欢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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