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

    光绪五年冬腊月十三，公元1880年1月24日这天，程长庚早晨起来，神清气爽。自十岁学戏算起，他在舞台上已经打拼了六十年。今天他想正式的告别舞台，把三庆班交给杨月楼。

    程长庚今天，安排了一场谢台戏《华容道》。他从容地化好妆，走上舞台。炉台子和徐小香在后台不知为什么，突然精神紧张起来。他们看到大老板似乎在台上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这时锣鼓点开始响起，大老板将青龙偃月刀把往地下一杵，突然摇晃了一下。炉台子与徐小香预感不妙，待要喝叫拉幕，见大老板又稳住了。笛子这时响起过门，程长庚张开口要唱，却见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程长庚双眼圆睁，左手抚胸，右手杵着青龙偃月刀就要倒下。炉台子与徐小香抢上台来，一把抱住，然后将他轻轻地放倒。

    程长庚倒在红氍毹上，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口里已是不能说话。程章圃扔掉鼓键抢上前来，放声痛哭。

    一代伶圣，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也算死得其所。

    大老板，妻室庄氏，无后嗣；收养两侄，一名程章圃为养子，一名程章瑚为从子。章圃入梨园，学打鼓。程章圃妻室茹氏，生有二子一女，长子程章遵从艺，幼入李铁拐斜街的小荣椿科班，排名春德，与杨小楼（春甫）同科，即清末民初著名小生程继先。

    大老板代表剧目，有《文昭关》、《捉放曹》、《战长沙》、《华容道》、《战太平》、《群英会》、《取成都》、《龙虎斗》、《镇潭州》、《八大锤》、《战樊城》、《鱼肠剑》、《取南郡》、《让成都》、《举鼎观画》、《状元谱》、《法门寺》、《安五路》、《天水关》和昆曲《钗训大审》等。能反串花脸，有时还为何桂山演出《白良关》配演“小黑”尉迟宝林（尉迟恭）。他对演出剧目的选择极严，认为不合情理，和太无历史谭鑫培根据的戏，如《武家坡》、《回龙鸽》等薛平贵的戏，都坚决不演。

    其实就在程长庚四处张罗着从外边引进青年才俊做接班人的时候，一个三庆班内部的青年才俊被大老板忽略了，他就是谭鑫培。

    六年以前，大老板四处纳贤、壮大三庆班的时候，老旦和武行都缺人手。一对湖北籍的父子谭志道和谭鑫培，住进了三庆班的大下处。谭鑫培一身武功引起了程长庚注意，提拔他为三庆班的五行头。谭鑫培在三庆班表现优异，也迅速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但是这个小青年谭鑫培在大老板眼中，始终是个不安分的角色。明明是个武生的材料，却成天想着要演老生行当。大老板终于放弃了让谭鑫培接班的考虑。

    在名义上，是由杨月楼接替了大老板，执掌了三庆班。但是想真正接掌伶界大王的衣钵，绝不是靠传位、指定这种形式就可以被历史认可的。

    小青年谭鑫培，才是真正的第二代伶界大王。

    第四章谭叫天的北漂人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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