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芙蓉初出水，菡萏露中花（2）

    白居易有《送令狐公赴太原》云：“六纛 双旌万铁衣，并汾旧路满光辉。青衫书记何年去，红旆将军昨日归。诗作马蹄随笔走，猎酣鹰翅伴觥飞。北都莫作多时计，再为苍生入紫微。”

    刘禹锡亦有《和白侍郎送令狐相公镇太原》：“十万天兵貂锦衣，晋城风日斗生辉。行台仆射深恩重，从事中郎旧路归。叠鼓蹙成汾水浪，闪旗惊断塞鸿飞。边庭自此无烽火，拥节还来坐紫微。”

    令狐嘲弓背霞明剑照霜”地去了，走在这一路旌旗猎猎，千军万马拥老将的上任途上。他“试拂铁衣如雪色”，让白居易和刘禹锡亦豪情满怀地“聊持宝剑动星文”。

    诗人们记下了这个时刻，是以那短暂的相聚，长久的离别，一路的征尘，都亦亘古。如时光凝成了冷翡悴，定格在我们再读他们时，时时再遇见他们须臾的相遇与从此的分别。

    落第之后的李商隐，又追随令狐楚来到太原。太原的生活，如刘禹锡写给令狐楚的诗：“飞蓬卷尽塞云寒，战马闲嘶汉地宽。万里胡天无警急，一笼烽火报平安。灯前妓乐留宾宴，雪后山河出猎看。”

    令狐楚和刘禹锡之间来往的诗作很多，可谓“千里相思难命驾，七言诗里寄深情”。可是刘禹锡的诗留了下来，令狐楚的诗却不见了，高山与流水相应成韵，可是时间流去后，人世蜂拥行来，流水化成桑田。青山还在，流水无痕，唯有山脚下洇入山石的水迹千道，还在提醒人们：这里曾经山水有言——山上花明水上曛，一桡青翰破霞文……

    这时的李商隐，如一棵小树苗，仰望着头上那樱花梨树千朵万朵压枝低，多少朵花会砸在他头上，他兀自仰头目乱神迷地望着。很多年后，李商隐亦有被白居易赏识之时；可是这个时候，谁能知道以后呢？

    真可谓：“自少齐埋于小草，而今渐却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干，直待凌云始道高。”

    第二年，李商隐第三次进京参加进士试。

    在旅途中，寒食日他住进山西的冷泉驿，半夜起来看见“独夜三更月，空庭一树花”，想着自己的未来依然寂寞凄清。

    这一年，礼部侍郎贾餗选取进士二十五人，再次漏了李商遥三次考试，都遭贾餗排斥，李商隐黯然神伤地说：“始为故贾相国所憎。”

    失意的李商隐挥笔写下一首《初食笋呈座中》，说自己是“嫩箨香苞初出林，於陵论价重如金”，可是“皇都陆海 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

    这一年的状元郎李余正准备衣锦还乡，与之交好的朱庆余写诗《送李余及第归蜀》：“从得高科名转盛，亦言归去满城知。发时谁不开筵送，到处人争与马骑。剑路红蕉明栈阁，巴村绿树荫神祠。乡中后辈游门馆，半是来求近日诗。”

    很多诗人都为这个状元郎写诗送行，李余还之以情地说了句：“长安东门别，立马生白发。”

    状元郎要抑制住欢天喜地的情绪，故作高姿态的矜持。看着那“到处人争与马骑”的状元郎，李商隐带着被剪掉一寸凌云心的惆怅，独自一人黯然回了太原……

    之丁留得枯荷听雨声

    李商隐回到太原的这一年夏天，令狐郴调至京城任职。李商隐似乎并没有跟着去京城，而是于这一年的冬天来到华州，在华州刺史崔戎的门下做事。

    对于这个工作，李商隐万分感谢，说自己能“重有恤赉”，有丰厚的聘钱来崔戎幕下做事；尤其得遇崔戎，既得一良师，又得一知己，还得一个好老板，实在幸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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