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情史: 2 “浮生六记”
——1——
从1973年结婚,到1979年荷西在拉芭玛岛的海中业余捕鱼时丧生为止,三毛和荷西共度了六年神仙眷侣的生活。
三毛何其不幸,上帝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夺走了她最爱的丈夫;三毛又何其幸运,试问世界上又有几人能像她这样拥有一段被传为佳话的传奇爱情?
三毛和荷西之所以那么千恩百爱、既能共苦,又能同甘,一方面同他们的理论基椽-”开放的婚姻”大有关系,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臭味相投”立起了深厚的”革命”感情,使他们的婚姻很稳固。
三毛的父亲陈嗣庆先生在许多年以后,在一封写给女儿的长信中有这样一段话,便是评价三毛和荷西的相同的性格类型的:
最近在一份杂志上,看见有人分析人生,说,有些人是”等死型”。又有些人是”怕死型”。你呢、你的半生观是第三种——”找死型”。你的丈夫也性格相同,所以你们相处起来彼此欣赏。
在一个普通而安适的环境里,像你这种族类,却可以把日子搞得甚富情趣,也可以无风起浪,演出你们的内心突破剧,不肯庸庸碌碌度日子,自甘把自己走向大化。我不知,到底这是太爱生命,还是什么旁的东西。
——陈嗣庆
三毛和荷西是一对患难与共的夫妇,最初的患难情是在营建”安乐窝”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
三毛从下了飞机,见到在沙漠中短短三个月就大变了个样的荷西的第一眼开始,便意识到,她马上要面对的生活,并不是她理想中甚而含着浪漫情调的幼稚想法,而是一个重大的考验的事实。
三毛并没有退缩,因为她有爱在支持着她,荷西的爱提供了她在沙漠中生活下去的物质力量,而她对沙漠的爱则是吸引她来沙漠探险、鼓励她在沙漠中定居下来的精神源泉。
初到沙漠,沙漠的一切在三毛眼里都是美好的。就连那些在路旁借着千疮百孔的大帐篷,总爱穿深蓝色布料的沙哈拉威人,他们靠着骆驼和山羊过日子的生活,”只因风里带过来小女孩们游戏时发出的笑声,便把三毛带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幻境。对于他们的生活,三毛是高度赞美的——生命,在这样荒僻落后而贫苦的地方,一样欣欣向荣的滋长着,它,并不是挣扎着在生存,对于沙漠的居民而言,他们在此地的生老病死都好似是如此自然的事。
我看着那些上升的烟头,觉得他们安详得近乎优雅起来。
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我的解释里,就是精神的文明。
——三毛《白手成家》
可是,现实总归是严峻的。
当荷西问三毛对家的第一印象时,三毛回答他:”很好,我喜欢,真的,我们慢慢来布置。”
声音近似于做作。
家,究竟是什么样子,竟让在荷西面前从不做作的三毛紧张到这种地步?
家很小,有一个长圆形的拱门,正对面是一大片垃圾场,再前方是一片波浪似的沙谷,再远就是广大的天空;后面是一个没有沙的高坡,有大块的硬石头和硬土。
门一开,紧接着一条暗淡的短短的走廊,走廊尽头,抬眼处是房顶的一个四方形的大洞,露出一方天空。
有两个房间:较大的,横四大步,直五大步;小的一间,放下一个大床以后,只有进门的地方和手臂那么宽大的一条横的空间。
厨房只有四张报纸平铺起来那么大,有一个水泥砌的平台,一个污黄色裂了的水槽,打开水笼头,流出来几滴浓绿浓绿的液体,没有一滴水。
浴室是除了母羊之外,惟一让三毛感到惊喜的地方,她发现了一件达达派的艺术产品:白裕不实际去用它,它就是雕塑。
整座房子,地是糊得高低不平的水泥地,墙是空心砖,上面没有再涂石灰,显着空心砖原本的深灰色,砖块接缝处的干水泥**裸地挂着。灯泡光秃秃地呆着,电线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墙的左上角有一个缺口,风不断地往里灌。
房子很破,房租却一点也不少。一万四币(合当时的七千台币),而且不包括水费电费在内,而且,在沙漠中,水想象着便是贵得吓人的:满满一汽油桶是90块。
同荷西到镇上办置家用,三毛提了一个枕头套,里面是她那支持她到沙漠去的父亲给她的财物援助。
选好东西后,三毛根据过去跟荷西做朋友时的旧习惯——搭伙用钱,便说:”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也来付一点。”说完,便打开枕头套来拿钱。
荷西抢着把钱付清后,绷着脸对三毛说:”我想——我想,你不可能习惯长住沙漠的,你旅行结束,我就辞工,一起走吧!”
”为什么?我抱怨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辞工作?”
三毛在风中定定地望着荷西,
荷西又说:”你的来撒哈拉,是一件表面倔强而内心浪漫的事件;你很快就会厌它。你有那么多的钱,你的日子不会肯跟别人一样地过。”
”钱不是我的,是父亲的,我不用。”三毛见荷西那样说自己没有毅力和恒心,没有过苦日子的勇气和骨气,便大叫着为自己分辩。
”那好,明天早晨我们就存进银行,你——今后就用我赚的薪水过日子,我们好歹都要过下去。”
三毛听完荷西的话,几乎愤怒起来,但她没有开口还击他,而是在心中暗下决心:哼!这么多年的相识,这么多国家的单独流浪,就为了这么一点钱,到头来我在你眼中仍是个没有份量的虚荣女子。我的潜力,将来的生活会为我证明出来的,走着瞧吧!
就这样。三毛便同荷西开始了”白手成家”的艰苦历程。
沙漠是这样的美丽,可是要适应那儿的生活却不知要付出多么大的毅力。
结婚前那段时间,荷西为了赚钱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很少能到家中来,许多粗重的事三毛也亲自动手做了——
邻近除了沙哈拉威人之外,也住了一家西班牙人,这个太太是个健悍的卡纳利群岛来的女人。
每次她去买淡水,总是约了我一起去。
走路去时水箱是空的,当然跟得上她的步子。
等到买好十公升的淡水,我总是叫她先走。
”你那么没有用?这一生难道没有提过水吗?”她大声嘲笑我。
”我——这个很重,你先走——别等我。”
灼人的烈日下,我双手提着水箱的柄,走四五步,就停下来,喘一口气,再提十几步,再停,再走,汗流如雨,脊椎痛得发抖,面红耳赤,步子也软了,而家,还是远远的一个小黑点,似乎永远不会走到。
提水到家,我马上平躺在席子上,这样我的脊椎就可以少痛一些。
——三毛《白手成家》
这种艰苦生活是三毛从没有尝过的,个中滋昧的酸涩程度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那一阵,我像个受伤的野兽一样,一点小小的事情都会触怒我,甚而软弱地痛哭”。
但三毛并没有气馁,她说:
”人,多几种生活的经验总是可贵的事!”
她又说:
”我没有厌沙漠,我只是在习惯它的过程中受到了小小的挫折。”
对沙漠的爱并没有因为沙漠生活的艰苦而削减半分,相反,却因为这种艰苦而使她更加能体味沙漠的美,而沙漠的美,便也成了三毛的忘忧剂:”只有在深入大漠里,看日出日落时一群群飞奔野羚羊的美景时,我的心才忘记了现实生活的枯燥和艰苦。”
正如三毛一开始就预料到的那样:沙漠的风景能把她带入另一个世界的幻境。
然而,如果只有沙漠的美丽,没有荷西的爱,三毛恐怕是”其不可能在沙漠中长久居住下去的。
有人问三毛:
”是不是因为沙漠生活艰苦,太寂寞了,才使她和荷西相懦以沫呢?”
三毛反问:
”苦和寂寞,为什么没有使他们彼此争吵、闹翻,以致离开沙漠,飞鸟各投林呢?”
其实那个人是问错了,不是因为沙漠的苦和寂寞使三毛和荷西息难与共,相濡以沫,而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爱情,使他们能够患难与共、相懦以沫,这样,结果才是他们战胜了沙漠的苦和寂寞。
但是,事实上,三毛对荷西感情的升温,最后至于至死不渝的真爱,确实是与沙漠的苦和寂寞分不开的。
三毛曾说过:”在结婚以前我没有疯狂地恋爱过,但在我结婚的时候,我却有这么大的信心,把我的手交在他的手里,后来我发觉我的决定是对的。”
那种信心的坚定,除了荷西的深爱以外,更来自于沙漠的艰苦促成了三毛对荷西的依赖,乃至于分都分不开了,结婚前,如果荷西在加班,我就坐在席子上,听窗外吹过如泣如诉的风声。
家里没有书报,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吃饭坐在地上,睡觉换一个房间再躺在地上的床垫。
墙在中午是烫手的,在夜间是冰凉的。电,运气好时会来,大半是没有电。黄昏来了,我就望着那个四方的大洞,看灰沙静悄悄的像粉一样撒下来。
夜来了,我,点上白蜡烛,看它的眼泪淌成什么形象。
这个家,没有抽屉,没有衣柜。我们的衣服就放在箱子里,鞋子和零碎东西装大纸盒,写字要找一块板来放在膝盖上写。夜间灰黑色的冷墙更使人觉得阴寒。
有时候荷西赶夜间交通车回工地,我等他将门卡嗒一声带上时,就没有理性的流下泪来,我冲上天台去看,还看见他的身影,我就又冲下来出去追他。
我跑得气也喘不过来,赶到了他,一面喘气,一面低头跟他走。
”你留下来行不行?求求你,今天又没有电,我很寂寞。”我双手插在口袋里,顶着风向他哀求着。
荷西总是很难过,如果我在他允了又追出去,他眼圈就红了。
”三毛,明天我代人的早班,六点就要在了,留下来,清早怎么赶得上去那么远?而且我没有早晨的乘车证。”
”不要多赚了,我们银行有钱,不要拼命工作了。”
”银行的钱,将来请父亲借给我们买幢小房子,生活费我多赚给你,忍耐一下,结婚后我就不再加班了。”
”你明天来不来?”
”下午一定来,你早晨去玉金建材店问问木材的价钱,我下工了回来可以赶做桌子给你。”
他将我用力抱了一下、就将我往家的方向推。我一面慢慢跑步回去,一面又回头去看,荷西也在远远的星空下向我挥手。
——三毛《白手成家》
结婚前,荷西除了上班,三毛除了跟着卖水的大卡车,去附近几百里方圆的沙漠奔驰,两人便都呆在房子里,顶着像熔化的铁浆一样洒下来的太阳,顶着濛檬?
累得睡着了,醒了跳起来接着干,连星期天也不放假。
这样,直到正式结婚,这个家有了极大的改善:有了一张桌子,一个书架;厨房里,炊事平台下塞进一个小茶几,用来摆放盛主妇做饭时的各种调料的瓶瓶罐罐;卧室里,挂上了一张沙漠麻布的彩色条纹窗帘,空间架好了长排的挂衣柜。
家具,一件件都是荷西亲手做成的,材料却是三毛拾荒拾来的棺材外箱,式样是荷西在烛光下细细地画出来的,画了很多种,三毛挑了最简单的。
蜜月旅行归来,荷西利用最后一个星期天,用白灰把家的里里外外都粉刷一新,变出一个美丽整洁的小白屋来。
拿到薪水后,荷西不让三毛用来为自己办置衣物,他穿着鞋底有洞的皮鞋对三毛说:”先给家,再来装修我,沙漠里用不着衣服。”
于是,三毛便遵照夫命,把自己的艺术天赋全都投入到了家的精心设计上——我用空心砖铺在房间的右排,上面用棺材外板放上,再买了两个厚海绵垫,一个竖放靠墙,一个贴着平放在板上,上面盖上跟窗帘一样的彩色条纹布,后面用线密密缝起来。
它,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长沙发,重重的色彩配上雪白的墙,分外的明朗美丽。
桌子,我用白布铺上,上面放了母亲寄来给我的细竹帘卷。爱我的母亲,甚至寄了我要的中国棉纸糊的灯罩来。
陶土的茶具,我也收到一份,爱友林复南寄来了大卷现代版书,平先生航空送来了我大箱的皇冠丛书,父亲下班看到怪里怪气的海报,他也会买下来给我。姐姐向我进贡衣服,弟弟们最有意思,他们搞了一件和服似的浴衣来给荷西,穿上了像三船敏郎——我最欣赏的几个男演员之一。
等母亲的绵纸灯罩低低的挂着,林怀民那张黑底白字的”灵门舞集”四个龙飞凤舞的中国书法贴在墙上时,我们这个家,开始有了说不出的气氛和情调。
这样的家,才有了精益求精的心情。
荷西上班时,我将书架油了一层深木色,不是油漆,是用一种褐色的东西刷上去的,中文不知叫什么。书架的感觉又厚重多了。
——三毛《白手成家》
荷西去上班,三毛一个人呆在家中,又重新做起了她一生所钟爱的梦——拾荒梦,正好家的正对面便是一个大垃圾场,三毛没事便去拾破烂。
拾荒在三毛的眼中,是一件极富有趣昧的事——拾荒的趣味,除了不劳而获这实际的欢喜之外,更吸引人的是,它永远是一份未知,在下一分钟里,能拾到的是什么好东西谁也不知道,它是一个没有终止,没有答案,也不会有结局的谜。
拾玻烂在我的生活中虽然没有停顿,可是它究竟只是一份嗜好,并不是必须赖以生存的工作,我也没有想过,如果有一日,整个家庭要依靠别人丢弃的东西一草一木的重组起来,会是怎么美妙的滋味。
——三毛《拾荒梦》
在撒哈拉沙漠,三毛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通过在垃圾堆里的翻捡,布置出了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家。在她的艺术家的眼光里,垃圾场成了世界上最妩媚的花园,总有拾也拾不完的宝藏——
用旧的汽车外胎,我拾回来洗清洁一平放在席子上。
里面填上一个红布坐垫,像一个乌巢,谁来了也抢着坐。
深绿色的大水瓶。我抱回家来,上面插上一丛怒放的野地荆棘,那感觉有一种强烈痛苦的诗意。
不同的汽水瓶,我买下小罐的油漆给它们厚厚的涂上印第安人似的图案和色彩。
骆驼的头骨早已放在书架上。我又逼着荷西用铁皮和玻璃做了一盏风灯。
——三毛《白手成家》
荷西对这个家自然是赞不绝口,旁人也为三毛的艺术天赋所折服。三毛的第一个家在沙漠成了一座罕见的艺术宫殿。
其他人是怎样评价她的这一杰作呢?请看下面两组镜头——
过了没有半个月,我一个人在家,听见有人在窗外说:”不会错,就是这一家,我们试试看。”我打开门来,眼前站的就是那个我们替他推车的人。
他手里抱了一束玻璃纸包着的大把——”天堂鸟”。
另外跟着一个朋友,他介绍是他同事。
”我们可以进来吗?”很有礼貌的问。
”请进来。”
我把他的花先放到厨房去,又倒了冰汽水出来。
我因为手里托着托盘,所以慢步地在走。
这时我听见这个外国人用英文对另外一个轻轻说:”天呀!我们是在撒哈拉吗?天呀!天呀!”
我走进小房间时,他们又从沙发里马上站起来接托盘。
”不要麻烦,请坐。”
他们东张西望,又忍不住去摸了我坟场上买来的石像。也不看我,啧啧赞叹。
一个用手轻轻推了一下我由墙角挂下来的一个小脚踏车的锈铁丝内环,这个环荡了一个弧形。
”沙漠生活,我只好弄一点点普通艺术。”我提提铁环向他笑笑。
”天啊!这是我所见最美丽的沙漠家庭。”
”废物利用。”我再骄傲地笑了。
他们又坐下沙发。
”当心!你们坐的是棺材板。”
他们唬一下跳起来,轻轻翻开布套看看里面。
”里面没有木乃伊,不要怕。”
最后他们磨了好久,想买我一个石像。
我沉吟了一下,拿了一只石做的鸟给他们,鸟身有一抹自然石块的淡红色。
”多少钱?”
”不要钱。对懂得欣赏它的人,它是无价的,对不懂得的人,它一文不值。”
”我们——意思一下付给你。”
”你们不是送了我天堂鸟吗?我算交换好了。”
他们千恩万谢的离去。
又过了几个星期,我们在镇上等着电影,突然有另一个外地人走过来,先伸了手,我们只有莫名其妙的跟他握了一握。
”我听另外一个通讯社的记者说,你们有一个全沙漠最美丽的家,我想我不去认错人吧!”
”不会认错,在这儿,我是惟一的中国人。”
”我希望——如果——如果不太冒昧的话,我想看看你们的家,给我参考一些事情。”
”请问你是——”荷西问他。
”我是荷兰人,我受西班牙政府的托,来此地承造一批给沙哈拉威人住的房子,是要造一个宿舍区,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欢迎你随时来。”荷西说。
”可以拍照吗?”
”可以,不要挂心这些小事。”
”您的太太我也可以拍进去吗?”
”我们是普通人,不要麻烦了。”我马上说。
第二日,那个人来了,他拍了很多照片,又问我当初租到这个房子时是什么景象。
我给他看了第一个月搬来时的一卷照片。
他走时对我说:”请转告你的先生,你们把美丽的罗马造成了。”
我回答他:”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
——三毛《白手成家》
家,是三毛一生中最为之骄傲的第一件艺术品。
”我放上一卷录音带,德弗乍克的”新世界”交响曲充满了房间。
我,走到轮胎做的回椅垫里,慢慢地坐下去,好似一个君王。”
一般的夫妻都是夫唱妇随,琴瑟和谐,三毛和荷西更像一对难兄难弟,对人对事,常常”臭味相投”,不惜”狼狈为奸”,日子倒也过得甜甜蜜蜜,极富情趣。
第一件趣事:
因家里差绿色植物,夜晚偷偷溜进了总督家里——那个晚上,我们爬进了总督家的矮墙,用四只手拼命挖他的花。
”快,塞在塑胶袋里,快,要那一棵大的爬藤的。”
”天啊,这个鬼根怎么长得那么深啊!”
”泥土也要,快丢进来。”
”够了吧!三棵了。”荷西轻声问。
”再要一棵,再一棵我就好了。”我还在拔。
突然,我看到站在总督前门的那个卫兵慢慢踱过来了,我吓得魂飞胆裂,将大包塑胶袋一下塞在荷西胸前,急叫他。
”抱紧我,抱紧,用力亲我,狼来了,快!”
荷西一把抱住我,可怜的花被我们夹在中间。
卫兵果然快步走上来,枪弹咔哒上了膛。
”做什么?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
”我——我们——”
”快出去,这里不是给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我们彼此用手抱紧,往短墙走去,天啊,爬墙时花不要掉出来才好。
”嘘,走大门出去,快!”卫兵又大喝。
我们就慢步互抱着跑掉了,我还向卫兵鞠了一个十五度的躬。
——三毛《白手成家》
第二件趣事:
三毛在理发店里为了荷西剪什么样的发式而和理发师争论起来,荷西用钱将”嚼舌”的三毛打发走了。
三毛在路上闲荡,对一间垃圾堆上的门上写着”泉”字的屋子好奇,无意中撞见几个沙哈拉威男人在洗澡,并了解到女人也可以洗。
第二天早晨,三毛便抱了大毛巾向”泉”走去。
进去后,看见了一幕幕以前闻所未闻的洗澡场面(三毛感叹:”四十块钱真没白花。”)——
我看见每一个女人都用一片小石头沾着水,在刮自己身体,每刮一下,身上就出现一条黑黑的浆汁似的污垢,她们不要肥皂,也不太用水,要刮得全身的脏都松了,才用水冲。
一个女人已经刮得全身的黑浆都起来了,还没有冲掉,外面一间她的孩子哭了,她光身子跑出去,将那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抱进来,就坐在地上喂起奶来。她下巴颈子、脸上,头发上流下来的污水流到胸部,孩子就混着这个污水吸着乳汁。
——三毛《沙漠观浴记》
这种可怖肮脏透顶的景象,使三毛赶紧穿上衣服,落荒而逃。
在门口,又从老板娘那儿知道了还要洗里面(掏肠子)的奇闻。三毛和荷西都是喜好猎奇之人,此次是不去不可了。
带上照相器材,三毛和荷西便出发了,开车到了大西洋海岸的勃哈多海湾。
从断岩上能看到几十公尺的下面,蓝色的海水平静地流进一个半圆的海湾里,还有无数的搭在海内沙滩上的白色帐篷。
但是,悬崖上并没有可以踩着下去的地方,荷西将一块大石头堆在车轮边卡住,又从车内拉出新的大麻绳来,绑在车子的保险杠上,绑牢了,便将绳子的另一头,垂到崖下去。
两人攀着绳子吊了下去,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便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落了地,荷西叫我不要出声,一看原来有三五个全裸的沙哈拉威女人在提海水。
这些女人将水桶内的海水提到沙滩上,倒入一个很大的罐子内,这个罐子的下面有一条皮带管可以通水。
一个女人半躺在沙滩上,另外一个将皮带管塞进她体内,如同灌肠一样,同时将罐子提在手里,水经过管子流到她肠子里去。
我推了一下荷西,指指远距离镜头,叫他装上去,他忘了拍照,看呆了。
水流光了一个大罐子,旁边的女人又倒了一罐海水。
继续去灌躺着的女人,三次灌下去,那个女人忍不住呻吟起来,接着又再灌一大桶水,她开始尖叫起来,好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我们在石块后面看得心惊胆裂。
这条发带管子终于拉出来了,又插进另外一个女人的肚内清洗,而这边这个已经被灌足了水的女人,又在被口内灌水。
据”泉”那个老板娘说,这样一天要洗内部三次,一共洗七天才完毕,真是名副其实的春季大扫除,一个人的体内居然容得下那么多的水,也真是不可思议。
过了不久,这个灌足水的女人蹒跚爬起来,慢慢往我们的方向走来。
她蹲在沙地上开始排泄,肚内泻出了无数的脏东西,泻了一堆,她马上退后几步,再泻,同时用手抓着沙子将她面前泻的粪便盖起来,这样一面泻,一面埋,泻了十几堆还没有停。
等这个女人蹲在那里突然唱起歌时,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特笑起来,她当时的情景非常滑稽,令人忍不住要笑。
荷西跳上来捂我的嘴,可是已经太迟了。
那个光身子女人一回头,看见石块后的我们,吓得脸都扯曲了,张看嘴,先逃了好几十步,才狂叫出来。
我们被她一叫,只有站直了,再一看,那边帐篷里跑出许多人来,那个女人向我们一指,他们气势汹汹的往我们奔杀而来。
”快跑,荷西。”我又想笑又紧张,大叫一声拔腿就跑,跑了一下回头叫:”拿好照相机要紧啊!”
我们逃到吊下来的绳子边,荷西用力推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一会儿就上悬崖了,荷西也爬了上来。
可怖的是,明明没有路的断崖,那些追的人没有用绳子,不知从哪条神秘的路上也冒出来了。
我们推开卡住车抡的石块,绳子都来不及解,我才将自己丢进车内,车子就如炮弹似的弹了出去。
——摘自三毛《沙漠观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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