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后的平静（2）

    我迫切想念一场雨，它距离现在至少有二十多个年头。那时我的兄弟姐妹正像雨水滋润过的庄稼，可以清晰地听到风里扬长而过的拔节声。他们的命运联系着小镇的前生后世。他们大多数成了后来我眼里的渔民。他们的命运履历就像钟表上的指针，在必定的时刻，指在必然的位置上。

    人生就是十二辟卦，从坤卦，到乾卦，往复循环，在最美好的天风姤里他们与我一样望见满天的星子。那时钟表铺的中年人已收拾好一天的活计，那时我看见他手里的仪器正精确地点在年华的某一个瞬间。他也会老的，正如他目睹着我渐渐长大，渐渐的下巴有了茂盛的胡子。

    环绕着镇子的海，一天两次上涨，镇里只有一条横贯南北的老街，层次分明地分落着老法院、供销社、百货公司、新华书店、航管所。这条街道除了一些寂静的时间，便是一些推迟的怀念。因为在时间推迟的背后，所有的那些朴素已消失殆尽。包括一些人或一些事。在时间的漏斗里，无数陌生人走过你楼下的街道，他们的脚步放得很轻，会在某一个你不经意的时辰，敲响你的门。他们属于你的邂逅。遥远的与一个时代擦肩而过的见证。

    在镇里，夏夜是一段凝固的时间。长背竹椅散发着竹子幽幽的气息，地面上白天的暑气还未散尽，漫天的星光下，无数双眼睛便从漆黑的大海一直望向天穹。有渔船进港，海面上有了机器的轰鸣，海有了喧哗的神情，哪一颗星子在眨眼，孩子的睫毛便微微抖动一下。哑巴大叔这时便不紧不慢从黑暗的巷子里钻出来，他“咿咿呀呀”地指着天空说着什么，我们毕竟是不懂的。他的身上弥漫着一层刚出炉的“光饼”嗞嗞的香气。风便吹了过来，在傍晚光饼铺的火炉旁边，他的哥哥正对着炉膛，用一根长长的烧火棍狠命地吹着，他在旁边便当下手用扇子对大火炉扇着风，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鬓角落了下来。他依然“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路边的行人便带着微笑，用角币、分币挑了一个个刚出炉的饼。夏天的夜晚，他出现的时候，身上没有了汗臭，我们依稀闻得到远远的香气。

    在深潜入时间的眉批里，无数个夏夜我们便在等待中度过。哑巴大叔他也会跟着我们守在镇里的码头边。渔船进港的时候，海面上的喧哗便一直延伸到码头，到镇上的每一条大街小巷。街上的小酒馆通常亮灯到深夜，哑巴大叔会像一位将军似的，拐进一家家酒馆，他“咿咿呀呀”地指着桌上刚上来的冒着热气的“酸辣鳗鱼汤”说着什么，回家的渔民也跟着哗天地笑，扔给他一双筷子，一杯酒。在时间里，他就这样过完他的一生，终生未娶，孤单到死。他一生伺候的“光饼铺”后来成为我的怀念。从凹凸不平的街上走过，看着街两旁的老屋灰褐色的屋檐下挂着隔夜的雨水，青苔爬满了路两边的泥垛墙。一个普通得接近猥琐的人，他的年华曾经如此招摇于世，而伴着小镇的沉寂岁月，进入永远。

    那条街道承载了镇子最好的年华，在它咸腥满面的容颜里，风曾经不语，像硬币般的星光曾经覆盖了它的美好。凌晨时分，摇摇晃晃的醉汉，一夜间会听到它梦中连连的呓语，但所有的只是时间过后的一次短暂回眸。正如孩子眼里的星光，握着鹅卵石的清凉，像沙漏里的沙子，在时间之后，慢慢消失。

    那夜的星光，像一枚犹带着体温的硬币，印在小镇发黄的扉页上。它曾经灿烂了我的双眼，在我来不及注下一圈眉批时，一切已在慢慢改变，直到我们措不及防地长大。

    当潮水退去的时候，沙滩的贝壳反复诉说着海洋喧嚣后的平静；当月亮爬上西山的时候，世界恢复了它既有的安宁。面对永恒的天地，我们会失笑于自己的无知。人生苦短，宇宙无限，与其石火光中争长竞短，蜗牛角上较雌论雄，何不如学那番闲云野鹤游，抛弃名利之争，做好当前事，走好眼前路？在喧哗后寻觅一份本真，学光与影在时空中穿行的纯粹，我们会发觉，载沉载浮的心在过滤那些喧嚣浮华后，它朴素得接近一张风生云起的白纸。

    观心自照：黄龙慧南禅师偈云：一物不将来，两肩挑不起；言下忽知非，心中无限喜。毒恶既忘怀，蛇虎为知己；光阴几百年，清风犹为已。生命中得到纯净的大喜的人，外在是平淡而宁静的。专注于精神的宁静，让心灵安宁吧！大喜于禅悦的人，有如清澈满盈的池水，虽然无声，却生机洋溢，所以说要抛却外境的浮躁，徜徉于冥想与静虑，从而开发无量的智慧，因为其间就包含了喜悦、自在、慈悲与静谧！

    醒来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便是一天的开始；冬天后，枝叶上的第一抹绿色便是一年的开始。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写自己的名字，第一次戴上红领巾，第一次上远路，这么多的开始使我们的一生多姿多彩。每个人在人生最初时间下的生存状态往往影响他今后一生的走向；开始在某种意义上决定了人生的最终结局。而在现实大多数时，我们会忽略人生的开始，只注重结局。这是不正确的生活态度，因此，我们要善于以练达的心境，理性地对待周围的环境，去珍惜人生里的每个开始，关爱生活、珍惜生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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