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演讲时的台风（6）

    这很自然地引起我们注意到那些经常被滥用的姿势问题。我接受的第一堂演讲课，是中西部一所学院的院长亲自教授的。在我的记忆里，这一堂课谈到的内容是姿势。这堂课后来对我不仅毫无用处，而且观念错误，非常有害。院长告诉我，应该让我的手臂松弛地下垂在我的两侧，手掌心向后，手指半弯曲，拇指与我的大腿接触。训练我优雅地举起我的手臂，手腕以古典方式转一圈，然后先把食指伸开，接着是中指，小指。最后，等到这整个美学及装饰性的活动进行完毕，手臂再循着同样优雅但不自然的曲线放下来，贴住大腿外侧。整个表演很呆板，造作，完全不合情理，更不真实。而院长认为，他所教的这一套是别处学不到的。

    然而，他没有教我要创造出一套独特的动作，也没有鼓励我培养使用手势的感觉，更没有要我注入生命的活力，让它显得自然，没有要求我放松心情，学会自动自发，突破保守的外壳，像正常的人一样谈话和行动。都没有，这整个让人感到遗憾的表演就像一架打字机一样机械化，像隔年的鸟巢一样毫无生气，更像电视闹剧那样荒谬。

    这样荒谬的东西居然还在20世纪教授，实在让人不敢相信：但是，就在几年前，还出现了一本有关演讲姿势的书——整本书的内容都在企图让人成为机械人。它事无巨细地规定，讲这个句子该做什么手势，讲那个句子又该做什么手势，哪种手势要用一只手，哪种手势又要用双手，哪种手势要把手举高，哪一种要举到中等高度，哪一种要放低，如何把这根手指弯起来，以及怎样弯起那根手指。有一次我看到20个人同时站在一班同学的面前，讲那些从这本书里摘录的相同句子，并在完全相同的句子上做完全相同的手势，这使他们都显得同样荒谬可笑——造作、浪费时间、机械化、有害健康。这种情况已使得许多人对演讲教学产生极为恶劣的印象。马萨诸塞州一所规模很大的学院的院长最近说，他的学校不开班教授演讲了，因为他一直没有看到任何一种实用的、能教会学生合情合理发表演讲的教学方法。我百分之百同情这位院长。

    有关演讲姿势的所有著作，十之都是废物，而且不仅仅浪费好纸张和好油墨。从书上学来的任何姿势，很可能都是浪费。你想学会有用的姿势，只能自己去揣摩，从自己的内心出发，根据自己的思想和兴趣去培养。惟一有价值的手势就是你天生就会的那一种。一盎司的本能比一吨的规则更有价值。

    手势跟晚宴服装这种可以随意穿上或脱下的东西完全不同，它是内在状况的外在表现，如同亲吻、腹痛、大笑或晕船一样。

    一个人的手势，就如同他的牙刷，应该是专属于他个人使用的东西。就像每个人都不相同，只要顺其自然，应该每个人的手势都各不相同。

    不应该让两个人训练完全相同的手势。你们可以想像一下，个子修长、动作笨拙、思想缓慢的林肯，和说话很快、个性急躁而且温文儒雅的道格拉斯使用完全相同的手势，那该是多么的荒谬无比。

    曾经和林肯共同执行法律业务并且替他撰写传记的贺恩登说：“林肯打手势的次数，没有他用脑袋做姿势多，他经常用力地甩动头部。当他想强调他的观点时，这种动作尤其有意义。有时候这个动作会猛然顿住，仿佛把火花飞溅到易燃物上。他从来不像其他的演讲者那样猛挥手势，像要把空气和空间切成碎片。他从来不用舞台效果的举动……随着演讲程序的进行，他的动作会越来越自由而且自在，最后臻至优美。他拥有完全的自然感，强烈的特点，因此他也就显得尊严高贵。他看不起虚荣、炫耀、造作与虚伪……当他把见解散播在听众的脑海中时，他右手的瘦长手指包含了一个极有意义而又特加强调的世界。有时候，为了表示喜悦与欢乐，他会高举双手，大约成五十度的角度，手掌向上，仿佛渴望拥抱那种精神。如果他要表现出厌恶，例如谴责奴隶制度，他会高举双臂，握紧双拳，在空中挥舞，表现出真正崇高的憎恶感。这是他最有效果的手势之一，表现出一种最生动的坚定决心，显示他决心把他痛恨的东西拉下来，丢在灰烬中践踏。他总是站得很规矩，两脚的脚尖在同一条线上，绝不会把某只脚放在另一脚之前。他绝不会扶住或靠在任何东西上，在整个演讲过程中，他的姿势和态度只有少许的变化。他绝不会狂喊乱叫，也不会在讲台上来回走动。为了使他的双臂能够轻松一点，他有时会用左手抓住外衣的衣领，拇指向上，剩下右手自由地作出各种手势。”名雕塑家圣高登斯把他这种姿态雕成一座雕像，立在芝加哥的林肯公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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