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因为爱你所以突然轻浮（2）

    渐渐，年轻女教师发现这位德国男子的与众不同，他彬彬有礼，对法国人很尊重，而且经常流露出厌战情绪，甚至对德兵的做法很反感……女孩敏感的心，如凌霜的花蕾，对所有的光辉都能温暖地捕捉，她感受到一双善良眼睛里的蓝光。于是，每日的相见，眼神的交流，渐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应该说是心灵的距离，因为表面上她还是冰冷平淡的。

    家里那台母亲留下的钢琴，是女孩梳理情怀的唯一去处，浮云太远，心事太近，所以钢琴很知心，从每一个键开始触动缤纷音符、旖旎心思。一个微雨的午后，这位英挺的德国男士目送女孩到她自己的房间后，第一次犹豫坐在钢琴前，情不自禁用他修长的手指弹着女孩常常弹的曲子，一会儿女孩的门轻轻打开，她换了一袭白裙，一脸羞红，但是无言，女孩的心弦被他拨弄得不知所措，那熟悉的旋律里，有她旋转的身影，但是她要远远地静静地听，不发一言，咫尺，天涯。转眼几个月过去了，这种月光般明净的沉寂并没有打破，虽然彼此心灵已经辉映。这天，他们合住的房子里又进驻几位清一色的德官。半夜倚窗看天上流云时，女孩突然发现有人偷偷地在德军车子下装了炸弹……她捂住自己的嘴，惊恐不已，她很清楚，当明天早晨车子发动时就是几个侵略军的死期。女孩恨德国人，可她真的不想让那个心有灵犀的弹钢琴的军官一起送死，这样的担心，让她很不安：“我爱上了他？”

    内心有两个声音在不断纠缠、撕扯、挣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祈祷，却不知道该怎么向上帝说明情况，她仿佛不知道爱情的样子，她只知道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道与淡淡的薄荷般的微笑……这样想着想着，她累了，困了，甚至就伏在窗边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她醒来时，那群新到的德国人正要出发，他们已经坐在车里等那个军官。

    她心急如焚。突然她灵机一动，奔向那架钢琴，狂风暴雨般地弹开了。琴声里汹涌的花海吸引了那个正下楼的德官，他深情而怜爱地走向钢琴，女孩已经来不及羞涩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满眼泪水。军官有些惊讶，呆站着，咫尺间，心跳的距离，他甚至忘了时间……外面的同伴正要发动车子，并摁响喇叭催促……刹那间的巨响，惊醒了呆站着的男子，这时，他的同伴已经与军车灰飞烟灭……音乐也瞬间凝固。两个雕塑般的男人女人，也仿佛停止在那一刻。凝视，知心，而不能抱。

    日子仍然是那样静默地流淌，仍然是咫尺，然后天涯，保持那一尺的心跳的距离。最后，仗打完了，德官必须走，军令如山，他已经不能再继续留在那座楼房里，那个女孩的家。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但是两个人的心里都在下着倾盆大雨，要离别了，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万般不舍，女孩仍然不发一言，她抱头坐在房间里，听着男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的泪已经止不住地涌出来，那是心雨。心雨，只淋自己的爱和伤心。

    最后她还是奔跑下楼，冲出去了，就站在那熟悉而陌生的军官面前，欲言又止。终于，她艰难而淡淡地说：“再见！”其实今生再也无缘相见了。他也只说：“再见！”用不太标准的法语表达。然后转身进了撤退的车子。

    载着男子的车子消失在视线外，女孩转身回到楼上，在钢琴里抛撒所有的落花、音符，还有越来越近的痛。这也是一场爱，明明那么轰轰烈烈、痛彻心扉，可表面上仍是沉寂如夜海。那么漫长的心灵默契，所有对白却总共就两个字——再见。

    《卡萨布兰卡》里唱道：“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心。”

    可是，心也有界。很多破碎的爱，只能收纳在心里，缝缝补补一辈子；因为世界上没有它的位置，就只能留在怀里温暖那渐渐冷却的伤心。其实，爱真的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

    绽放15天的花朵

    蝴蝶都是回不去的有灵性的花，是绝对的、不回头的爱，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

    这只蝴蝶，一样有着倔强的灵魂，因为爱着。看见她的时候，正惆怅，她安慰我说：“就把我继续当作一朵花，而且是长寿的花，你会不会少一些忧伤？”

    她明白我的心事，所以她告诉我她的心事：前世她是芳华蝴蝶兰，爱上云，于是，凋谢后变成了蝴蝶，飞在人间，划过红尘。一朵兰花的爱情征途，就这样，用前世今生来追逐。

    蝴蝶，有一颗用美丽装饰起来的痴心与伤心，因为在来不及的流星般的生命里，负载太多的希望与等待。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来不及”，生命因为追求成了瞬间。

    大部分的蝴蝶的寿命只有15天，她们产完卵就都死了，很凄美的，这只兰花蝴蝶也是。因为爱，她更来不及！甚至她没有时间歌唱或者哭，没有时间酝酿泪水和诗歌。

    下暴雨的时候，兰花蝴蝶会在哪里躲雨？我问她的时候，她在一朵花里整理心情，花粉纷飞，是起风了！

    她微笑着抬头望天，两翼扇动着，阳光透过薄翼，隐约有云的气息，惊心的绚丽，光芒的翅膀，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那片雨做的云，前世就爱上的云。对于一只体重只有500毫克的蝴蝶来说，暴风雨就是灾难：它被一滴70毫克重的雨点击中，可能相当于两个保龄球一样重的水球打在你我身上。谁叫自己爱上这样的流云，他唯一的出现、降落就是雨，还有风，雷鸣闪电，不能的爱、最危险的爱，也是最痴情绝望的爱！她终于看见了爱，看见了他，这样的时候，爱神与死神是混为一体的。暴雨倾盆。

    她别无选择，这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15天的极限，她没有像其他的蝴蝶急忙寻找躲雨的地方，如倒贴在阔叶下，而是奋力迎向天空，终于被雨点击中，第一滴伤了心，第二滴就要了她的命，她是被爱情击中而死去，冰冷的雨点，穿过她的心成了泪水，两滴热泪。雨做的云，当他知道蝴蝶爱情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泪水。阳光重回大地的时候，我看见一群又一群的蝴蝶纷纷飞过，里面还有谁未了的爱？谁的灵魂在飞，我的？你的？渐渐又有一只落单的，一定是心事太沉！我不想去问，我不想映照伤心。有些爱，也许只能用死来表达。

    只是，我不想这样，也不能这样，我要好好活着，尽量爱着，因为要死去很久，更何况，我与你其实只有这一生。没有来世，没有前生。只有现在，只有爱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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